"師父,鏡中陰魂怕是和祖墳的聚陰陣有關(guān)。"李守一捧著羅盤,指針竟指著雪凝的胸口,"她體內(nèi)的三魄,已經(jīng)丟了兩魄。。。。。。"
"先穩(wěn)住陣腳。"林九從懷中掏出個青銅羅盤,正是昨夜在江家祠堂發(fā)現(xiàn)的斷指堂信物,"平安,把凈符水灑在鏡碎處,守一,用《青囊經(jīng)》卷三的破煞篇逆時針念誦。"
陳平安剛彎腰,忽覺袖口被人拉住。雪凝不知何時站在他身旁,指尖冰涼如霜:"陳公子,昨夜你摘燈籠時,我看見。。。。。??匆娔阈淇诘姆堅诹餮?。"
他猛地想起,昨夜摘燈籠時掌心觸到的濕冷觸感,低頭看去,袖口的鎮(zhèn)尸符果然染著淡淡血痕,血跡的形狀,竟和鏡中女鬼的掌紋一模一樣。更詭異的是,雪凝說話時,鏡碎處的血字突然亮起,"三陰歸位"四個字,此刻竟變成了"陳平安歸"。
雷聲突然在窗外炸響,陳平安手中的紙箋被風(fēng)卷走,飄向破碎的鏡面。他眼睜睜看著紙箋穿過鏡片,落在鏡后的墻縫里,而墻縫中,竟露出半截生銹的鎖魂釘,釘頭刻著的"周"字,和雪凝枕頭下的替死符、院中的殘花,還有鏡中女鬼的戒指,全部吻合。
"林大師!"突然有仆人撞門而入,"祠堂的長明燈全滅了,供桌上。。。。。。供桌上有血手印!"
林九的臉色瞬間鐵青,他盯著雪凝腕上的紅痕,忽然對江萬貫低聲道:"江老爺,有些事,怕是瞞不住了。令愛被盯上,恐與江家三代陰年下葬的聚陰陣有關(guān)。"
江萬貫撲通跪地,玉佩"當啷"落地,露出背面刻著的"楚墨"二字——正是昨夜陳平安在甲片上看到的名字。而雪凝此時正對著鏡碎處微笑,唇語分明在說:"楚墨,你終于來接我了。"
陳平安突然想起,三年前那個血月之夜,咬傷他的僵尸在消失前,曾低聲呢喃"三陰歸位"。此刻鏡中飄出的血字、雪凝頸后的印記、江家祠堂的血手印,像根看不見的線,將所有詭異串聯(lián)成一個巨大的局,而局心,正是雪凝腕上那道越來越深的紅痕。
"平安,去祠堂取族譜。"林九突然塞給他個刻著斷指圖案的令牌,"記得走東側(cè)角門,別碰走廊的梧桐樹。"
陳平安剛接過令牌,雪凝突然指著他身后驚呼:"鏡中有人!"他猛地轉(zhuǎn)身,卻見破碎的鏡面上,不知何時浮現(xiàn)出個灰衣道士的背影,袖擺上的朱砂印一閃而過,正是昨夜在長明燈影里看見的斷指堂印記。
更駭人的是,鏡中道士轉(zhuǎn)身時,露出的半張臉,竟和義莊密室里那張泛黃合照上的周師叔一模一樣,而他手中握著的,正是雪凝枕頭下的那把染血剪刀,刀刃上還粘著幾根青絲,和雪凝的發(fā)質(zhì)完全相同。
雨聲漸歇時,陳平安握著令牌站在角門前,忽然聽見頭頂?shù)奈嗤溆珠_始"拍手"。他抬頭望去,六棵梧桐樹的影子映在粉墻上,竟組成個拱手作揖的人形,而人形的手腕處,正戴著枚青銅戒指,戒面的"玄"字在暮色中泛著冷光,像極了鏡中女鬼的那枚。
祠堂方向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,陳平安攥緊令牌跑過去,看見供桌上的青瓷香爐翻倒,香灰在桌面畫出個扭曲的"周"字,而香灰中央,躺著半片青銅甲片,甲片上的"忠勇"二字,此刻正對著雪凝閨房的方向,像是某種無聲的召喚。
當他撿起甲片時,忽然聽見身后傳來雪凝的低吟,那聲音混著雨聲,像從極遠的地底下冒出來:"三陰歸位。。。。。。陳公子,你的血,該還給楚墨了。"
回頭望去,雪凝不知何時站在走廊盡頭,頸后的殘蓮印記此刻已變成完整的蓮花,而她手中握著的,正是鏡中女鬼的那把桃木梳,梳齒間卡著的,是陳平安袖口掉落的、染著他鮮血的鎮(zhèn)尸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