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九的銅錢劍突然出鞘,劍穗朱砂在半空織成網(wǎng),擋住撲過來的木甲人。他的動作帶著斷指堂的路數(shù),每一劍都劈在木甲人的關(guān)節(jié)處,卻沒能傷到它們分毫:“這畜生把魯班術(shù)和煉尸術(shù)混在一起了!”他的劍突然指向木甲人的頭頂,那里有個小小的凹槽,“是‘納煞槽’!里面填的是養(yǎng)尸池的黑泥!”
江雪凝的純陰血在掌心凝成蓮花符,往凹槽里一按,符光炸開的瞬間,木甲人突然停滯,眼眶里的黑珠滾落,露出里面的還陽草籽——和周玄通手札里畫的一模一樣,只是被尸氣熏得發(fā)黑:“還有救!”她的金紋順著草籽蔓延,“用破妄符逼出子煞,還陽草能凈化它們!”
陳平安的護徒之杖突然插進地面,還陽草的根須順著地脈往木甲人腳下鉆,每纏住一個格子,里面的木甲人就劇烈顫抖,胸口的鐵針在綠光中寸寸斷裂:“周師叔的還陽草籽沒騙我們!”他的護心符紅光與草籽的綠光交織,“這些木甲人本來是好東西,是趙山河把它們變成了兇器!”
李守一的羅盤帶突然指向前廳中央的銅像,那是個穿黑袍的老者,手里舉著本打開的書,書頁上的字跡被尸氣覆蓋,隱約能看見“魯班”二字:“是趙千岳的銅像!”他的指尖在羅盤上滑動,“陣眼在銅像底座!那里藏著控制所有木甲人的總機關(guān)!”
林九的銅錢劍突然劈向銅像,劍穗朱砂在底座上炸開,露出下面的齒輪組,齒牙間纏著的黑線,與每個木甲人胸口的鐵針相連:“是‘同心鎖’!當年師父教我們做過,說是最考驗師門情誼的機關(guān),沒想到……”他的聲音突然哽咽,劍劈在齒輪上的力道重了三分,“他連這都改成了殺人的玩意兒!”
“師兄終究是走火入魔了?!绷志诺你~錢劍停在半空,劍穗朱砂滴落在齒輪上,腐蝕出小小的坑。他望著那些刻著斷指堂徽記的木甲人,突然想起剛?cè)腴T時的場景——趙山河手把手教他做木甲人,說將來要一起用魯班術(shù)守護正道,而不是用在歪門邪道上。
陳平安的護心符在此時突然飛向銅像底座,紅光炸開的瞬間,齒輪組里滲出無數(shù)黑汁,那是被鎖在里面的冤魂,在紅光中漸漸消散。木甲人身上的鐵針全部斷裂,還陽草籽在綠光中發(fā)芽,順著格子往外生長,將整個前廳染成綠色:“周師叔的殘魂在幫忙!”他的聲音帶著暖意,“他在凈化這些被污染的機關(guān)!”
木甲人在還陽草的綠光中緩緩坐下,恢復了守護祠堂的模樣,只是眼眶里的還陽草,像在流淚。前廳的墻壁在此時裂開,露出后面的通道,比之前的更寬,石壁上刻著的,是《魯班書》下冊的全文,只是每個字都被尸氣熏得發(fā)黑,透著股邪氣。
“是《魯班書》的總綱?!睆垎⒚鞯摹督K南秘記》突然自動合上,“曾祖父說,趙山河為了得到下冊,殺了三個同門,沒想到他把全文刻在了這里,當成自己的功績?!彼闹讣鈩澾^石壁上的字,“這些字會吸人的生氣,快看!”
眾人低頭看去,自己的影子正在被石壁上的字吞噬,邊緣處已經(jīng)變得模糊。楚墨的殘影突然從江雪凝肩頭飄出來,槍尖在石壁上劃出金光,每個被金光碰到的字都發(fā)出慘叫,化作黑煙:“是‘噬靈文’,趙山河用活人獻祭,讓文字有了生命,能吸魂補煞。”
林九的銅錢劍往地上一頓,劍穗朱砂在身前織成個小小的防護陣:“別靠近石壁!這已經(jīng)不是魯班術(shù)了,是徹頭徹尾的邪術(shù)!”他的聲音里帶著痛心,“師父要是知道他把《魯班書》改成這樣,非氣活過來不可!”
陳平安的護徒之杖往通道深處指了指,還陽草的根須在地上畫出個箭頭,指向石壁盡頭的陰影:“周師叔的殘魂在指路?!彼淖o心符紅光與箭頭重合,“前面應(yīng)該就是璇機位了,趙山河肯定在那兒等著我們。”
眾人往通道深處走時,石壁上的噬靈文還在發(fā)出慘叫,被還陽草的綠光一點點凈化。林九走在最后,回頭望了眼那些恢復平靜的木甲人,突然嘆了口氣,銅錢劍上的朱砂,第一次染上了淚痕。
距離七月份,還有二十四天。但總壇里的機關(guān),已經(jīng)讓他們看清了趙山河的瘋狂——他不僅盜用了周玄通的研究,玷污了師門的手藝,更是把救人的魯班術(shù),變成了沾滿鮮血的殺人工具。而這場對決,已經(jīng)不只是為了阻止萬尸龍,更是為了清理門戶,為了告慰那些被辜負的師門情誼。
通道盡頭的黑暗里,傳來齒輪轉(zhuǎn)動的聲響,比之前的翻板陣和百鬼朝拜陣都要密集,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機關(guān),正在緩緩啟動。陳平安握緊護徒之杖,護心符的紅光在掌心跳動,他知道,更兇險的陷阱,還在前面等著他們。但這一次,他的心里沒有絲毫畏懼,只有決心——要讓那些被玷污的魯班術(shù),重見光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