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陳公子,"雪凝望向護心罩外的夜空,那里的星子正沿著滬州方向匯聚,"周叔叔的符紙,是在告訴我們,護徒的路,該走出渝州了。"
深潭底突然傳來地脈撕裂聲,護心罩的青光劇烈震顫。陳平安看見,義莊的槐樹新葉正在紛紛飄落,每片葉子都顯形出滬州的街景,像周玄通的眼睛,在指引他們新的方向。
"走,"陳平安站起身,護徒之杖挑起石桌上的豁口瓷碗,"把周師叔的碗筷帶上。滬州的城隍廟,應(yīng)該也有棵老槐樹。"
楚墨點頭,青銅戒指在他掌心發(fā)燙,戒面"護"字與符紙的"滬州"二者產(chǎn)生共振。他突然想起千年前的戰(zhàn)場,周玄通說"將軍,護好江家,便是護好斷指堂",此刻終于明白,護徒的念,從來不限于一城一地,而是跟著需要護心的人,永遠向前。
李守一鄭重地將符紙灰燼收進銀盒,羅盤帶在風(fēng)中揚起,染著周玄通斷指血的符紙再次漫天飛舞,這次卻朝著東北方向。林九望向符紙,突然笑了,那是五十年前小玄通第一次成功折出護心符時,他曾露出的驕傲。
"守一,"林九指向滬州,"把玄正堂的燈籠點亮,我們該讓斷指堂的護心符,照到更遠的地方。"
義莊的銅鈴在此時輕響,不再是驚恐的急驟,而是帶著上路的篤定。陳平安、雪凝、楚墨三人站在井臺旁,望著符紙燃燒后的火星,像周玄通留在世間的最后護心燈,明明滅滅,卻永遠指向需要守護的方向。
"雪凝,"楚墨突然指向符紙灰燼,那里不知何時多了滴斷指血,顯形出極小的笑臉,"周師叔在說,別難過。"
雪凝點頭,將符紙小心地收進懷里,那里還揣著還陽草的種子。她知道,有些告別不是結(jié)束,而是護心符的另一種開始——就像周玄通的斷指血,永遠在需要的地方發(fā)芽,長成新的護心陣。
深潭底的地脈終于平靜,護心罩的青光里,無數(shù)護心符在閃爍。陳平安望向槐樹,那里的新芽正朝著滬州方向生長,每片葉子都在說"護平安",像周玄通未說出口的叮囑,藏在每道地脈里,等著他們?nèi)ダm(xù)寫。
"陳公子,"雪凝突然指著東北方,那里的夜空有流星劃過,拖曳出護心符的光痕,"滬州的百姓,在等我們的護心符。"
陳平安點頭,護徒之杖在地面劃出通往滬州的護心陣。他知道,鐵盒里的信,槐樹底的種子,門楣的匾額,都是周玄通留下的護心符。而真正的護徒念,此刻正在他們腳下的土地里,在每個需要護心的人眼中,在永遠不會斷的傳承里,悄悄發(fā)芽。
義莊的燈火映著三人的剪影,他們背著護徒之杖、婚書和還陽草種子,走向護心罩的邊緣。雪凝摸著懷里的符紙,突然想起周玄通信里的最后一句:「平安雪凝,師叔的護心符,永遠在你們相握的掌心里」。她望向陳平安和楚墨,知道有些東西從未離開,只是換了種方式,在更廣闊的天地里,繼續(xù)守護。
深潭底傳來最后的引魂幡殘響,卻被護心罩溫柔地裹住。陳平安推開義莊的門,護心燈的光映著門外的土路,通向未知的滬州。他突然明白,護徒的路,從來沒有終點,因為總有人,會帶著前人的斷指血,在新的兇宅前,折出新的護心符,讓護心的光,永遠閃耀。
雪凝望向夜空,發(fā)現(xiàn)滬州方向的星子格外明亮,像周玄通的眼睛,在護心罩外,看著他的徒兒們,終于帶著他的護心符,走向更廣闊的天地。她知道,新的陰謀或許正在滬州等著他們,但只要他們的手還緊握著,斷指堂的護徒念,就永遠不會斷。
楚墨走在最后,回頭望向義莊的匾額,"玄正堂"三字在護心燈下泛著青光。他突然想起周玄通在聚魂臺說的"護徒的最高境界",原來不是甲胄在身,而是看著徒兒們,帶著自己的斷指血,去護著比自己更重要的人,讓護心的光,永遠傳承。
深潭的水在他們身后合攏,卻在水面留下永不熄滅的護心印。陳平安、雪凝、楚墨三人相視而笑,手牽手走向滬州,走向新的兇宅,新的黎明。他們知道,屬于他們的護徒傳奇,即將在滬州的城隍廟前,在周玄通的符紙指引下,展開新的篇章,而護徒的念,就像義莊的槐樹,每年春天都會開花,每朵花里,都藏著斷指堂的傳承,和周玄通未說出口的,最深的牽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