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星墓室的青光在焚天符顯形時突然坍縮,陳平安手中的命魂珠發(fā)出玻璃碎裂的脆響。還陽草匕首"當啷"落地,他看見珠子表面的護心符正在崩解,周玄通的虛影像被風吹散的符紙,指尖還保持著教他畫符的姿勢。
"周師叔!"江雪凝的稻草人在懷中炸裂,她頸后的蓮花紋劇烈發(fā)燙,"您的魂。。。。。。"
虛影轉(zhuǎn)頭,斷指血在虛空中拼出她的小名:"雪凝啊。。。。。。別怕。。。。。。"聲音輕得像破廟的雪,卻讓陳平安胸口的甲胄鱗片成片崩落。他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虛影的魂體中央,嵌著枚極小的護心符,正是十年前在破廟雪夜,周玄通塞進他領(lǐng)口的那枚。
命魂珠的裂痕蔓延至核心時,周玄通的虛影突然笑了,斷指血在陳平安掌心寫出"活下去"。那三個字帶著體溫般的溫熱,卻在接觸皮膚的瞬間,化作三十七道流光,鉆進他和雪凝的印記。
"不——"陳平安的護徒之杖砸向地面,杖頭還陽草徹底枯萎,"您說過會護我們到底。。。。。。"
虛影搖頭,斷指血在聚魂臺地面畫出渝州城的輪廓:"平安,護徒的路。。。。。。要靠你們自己走了。。。。。。"話未說完,魂體突然崩解,最后一縷光飄向雪凝,在她頸后的蓮花紋上,輕輕點了點。
雪凝的眼淚砸在命魂珠碎片上,三陰眼看見,每片碎光里都藏著周玄通的記憶:在義莊教她認草藥的午后,在西醫(yī)館替她擦汗的深夜,在聚魂臺用命魂換她生路的血夜。最清晰的,是他臨終前塞給她的紙條:「雪凝的三陰眼,要替師叔看遍世間光明」。
"周叔叔。。。。。。"雪凝撿起還陽草匕首,刀柄的斷指血繩突然斷裂,露出里面藏著的銀戒,正是周玄通母親留給他的遺物,"您連最后的念想,都留給我們。。。。。。"
王崇煥的殘魂在命魂珠破碎時發(fā)出尖嘯,尸解仙軀在焚天符的余威中迅速干癟。他瞪著陳平安,眼瞳里倒映著周玄通的斷指紋:"陳平安!渝州的地脈。。。。。。早被我下了尸毒。。。。。。"話未說完,就被地脈裂縫吸入,臨走前的詛咒,在墓室地面顯形出逆位蓮花紋。
李守一的羅盤天池水銀突然變黑,顯形出渝州城的地脈圖——每條龍脈上都爬滿尸氣的灰線,像極了王崇煥的鎖魂釘軌跡:"平安師兄!地脈節(jié)點在崩解。。。。。。"
林九的銅錢劍"當啷"落地,他望著聚魂臺核心的三十七根斷指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每根都出現(xiàn)了裂痕:"玄通的斷指血。。。。。。在替渝州擋尸毒。。。。。。"
陳平安的甲胄護心鏡映著周玄通的最后留言,突然明白那些斷指為何刻著他和雪凝的成長軌跡——那是師叔用三十年心血,為渝州城織的護心網(wǎng)。他撿起命魂珠碎片,發(fā)現(xiàn)每片都在吸收地脈的尸氣,顯形出周玄通的斷指紋。
"雪凝,"陳平安握緊她的手,無名指的青銅戒指與她頸后的蓮花紋共鳴,"周師叔的斷指血,還在護著渝州。。。。。。"
雪凝點頭,三陰眼穿透墓室,看見渝州百姓窗臺上的還陽草新芽正在枯萎,卻在枯死瞬間,顯形出極小的護心符。她突然想起,周玄通在培育室說的"還陽草的根,是師叔的命魂所化",原來他早把自己,煉成了渝州的地脈守護。
"林師伯,守一師兄,"陳平安望向師徒二人,發(fā)現(xiàn)林九的袖口在滲血,那是地脈反噬的征兆,"我們需要《青囊經(jīng)》的地脈篇。。。。。。"
林九搖頭,將經(jīng)冊塞進李守一手中:"玄通的斷指血,只能護一時。平安,你帶著雪凝去茅山,守一和我。。。。。。"他望向深潭,"守著渝州的地脈。"
李守一的羅盤帶突然纏上陳平安手腕,天池水銀凝成茅山的輪廓:"平安師兄,師叔的替死身。。。。。。在茅山祖師殿等你們。"他的右耳突然聽見周玄通的聲音,"守一,帶他們走,渝州的地脈,要靠斷指堂的新血來護。"
當陳平安和雪凝踏出墓室,滬州的天空突然飄起血雨。雪凝的三陰眼看見,血雨中混著極小的鎖魂釘,卻在接觸護心罩時,被周玄通的斷指血符燒成飛灰。她知道,那是師叔用最后的力量,為他們撐開的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