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陽草屏障被尸煞黑血腐蝕的“滋滋”聲里,李守一的羅盤帶突然纏上塊滾燙的碎磚。他剛從機關(guān)廢墟里爬出來,右耳的血痂還在滲血,指尖觸到磚面北斗星圖的剎那,天池水銀突然順著星軌炸開,在掌心凝成半張殘缺的陣圖——與滬州聚魂臺地脈沙盤上的刻痕分毫不差。
“平安師兄!這磚有問題!”李守一的聲音劈了個叉,斷耳處傳來熟悉的嗡鳴,和當(dāng)年在聚魂臺聽王崇煥念咒時一模一樣。他翻磚的動作太急,指腹被星圖邊緣的尖棱劃破,血珠滴在“天璣”星位的瞬間,整塊青磚突然發(fā)燙,顯形出周玄通特有的斷指血紋。
陳平安的護徒之杖正死死抵住黑血蔓延,聞言突然回頭。他看見青磚背面的星圖在火把下泛著青光,空缺的“天權(quán)”“玉衡”二星位置,剛好能嵌進雪凝荷包里那半塊鷹嘴崖?lián)斓臍埓u:“是師叔故意拼好的!守一測測血紋,看看和周師叔的斷指血是不是同源!”
李守一的羅盤帶纏著青磚往陳平安身邊挪,每走一步都要踹開撲來的尸傀殘肢。他把天池水銀潑在血紋上的剎那,水銀突然凝成極小的護心符,與《斷指堂手札》封皮的符印嚴(yán)絲合縫:“是同源!這磚吸過師叔的血!”
江雪凝的純陰血突然從嘴角溢出,滴在青磚的“開陽”星位。她的三陰眼穿透磚面,看見星圖深處藏著陰煞教的骷髏標(biāo)記,被周玄通的斷指血層層覆蓋,像塊被反復(fù)涂改的羊皮卷:“陳公子你看標(biāo)記邊緣!有‘總壇’兩個字的壓痕!”
林九的銅錢劍同時斬斷襲來的尸煞觸須,劍穗朱砂在青磚周圍畫圈:“是陰煞教的信物!當(dāng)年玄通臥底時肯定帶過這磚,你看血紋里裹著的不是普通泥土,是聚魂臺的朱砂土!”
陳平安的護心鏡碎片突然飛過來,貼在青磚的缺口處。鏡面映出的星圖正在自動旋轉(zhuǎn),殘缺的北斗七星漸漸補全,顯形出滬州到鷹嘴崖的地脈走向,每個拐點都標(biāo)著極小的“還”字——是周玄通的筆跡,與手札里“還陽草種植點”的標(biāo)記一模一樣。
“師叔在用星圖指路!”陳平安的護徒之杖突然往地面一頓,杖頭還陽草順著磚縫蔓延,在廢墟里撐起片綠傘,“守一看看‘搖光’星位,是不是藏著機關(guān)按鈕?”
李守一的指甲剛摳住星位凹槽,青磚突然“咔噠”彈開個暗格。里面滾出枚青銅鑰匙,柄端刻著的骷髏頭嘴里,竟叼著半片還陽草葉子:“是陰煞教總壇的鑰匙!葉尖的齒痕……和張啟明藥箱里的鑷子吻合!”
江雪凝的三陰眼突然刺痛,純陰血在鑰匙上凝成護心符。她看見鑰匙孔里纏著的紅繩,正與棺床底下童尸骸骨的發(fā)絲產(chǎn)生共鳴,那些被尸煞黑血腐蝕的還陽草,接觸到繩灰后竟重新抽出嫩芽:“是將軍的頭發(fā)!周叔叔把楚墨的生魂養(yǎng)在紅繩里了!”
趙山河的鎖魂鈴?fù)蝗徽懀泛谘锩俺鰺o數(shù)童尸手爪:“別白費力氣了!那磚是我故意丟的誘餌!”他踩著尸傀的肩膀撲過來,鎖魂鈴甩出的黑絲直取青磚,“當(dāng)年周玄通就是用這磚打開總壇密道,今天我就讓你們嘗嘗被活埋的滋味!”
陳平安的護徒之杖突然暴漲,纏住趙山河的手腕。他發(fā)力的瞬間,青磚在李守一懷里突然發(fā)燙,星圖顯形出的地脈線突然亮起,主墓室西側(cè)的石壁傳來“轟隆”巨響——楚墨殘影摳著的那塊青磚正在往外凸,磚縫里滲出的金光,與鑰匙柄端的還陽草完全同源。
“是密道入口!”李守一的羅盤帶纏著青磚往石壁跑,沿途的尸傀殘肢在星圖光芒中消融,“平安師兄,鑰匙要插在‘天樞’星對應(yīng)的位置!”
林九的銅錢劍同時在身后布下護心陣,劍穗朱砂擋住涌來的尸煞黑血:“平安帶雪凝走密道!我斷后!”他突然悶哼一聲,左肩被黑血濺到,皮肉瞬間泛起青黑,“這煞血里摻了童尸的骨灰,普通符咒鎮(zhèn)不?。 ?/p>
陳平安剛把江雪凝塞進密道入口,左臂的血咒突然劇烈蠕動。第七具童尸臉在黑紋中獰笑,他看見青磚星圖的“玉衡”星位正在流血,與自己傷口滲出的黑血連成直線:“守一!快用還陽草根擦青磚!師叔的血能逼退煞血!”
李守一的指甲縫里還沾著三百年還陽草的汁液,往青磚上一抹的剎那,星圖突然射出七道金光,主墓室的尸煞黑血像是被燙到般往后縮。他趁機將青銅鑰匙插進石壁凹槽,聽見總壇深處傳來齒輪轉(zhuǎn)動的聲響,與三煞水水底的機關(guān)聲如出一轍。
“陳公子快看鑰匙孔!”江雪凝的聲音從密道里傳來,純陰血在掌心凝成的蓮花正對著孔內(nèi),“里面有周叔叔的斷指血批注!寫著‘甲胄合璧需以星圖定位’!”
陳平安的護心鏡在此時映出完整的北斗陣圖,他突然明白周玄通的布局:從尸傀身上的血符,到青磚星圖,全是為了讓楚墨的甲胄在特定地脈點合璧。而趙山河手里的半塊碎片,根本就是啟動合璧的鑰匙——
趙山河的怒吼突然從尸煞群后傳來:“你們以為逃得掉?”他的鎖魂鈴?fù)蝗涣验_,里面滾出無數(shù)細小的青銅珠,落地后顯形出微型尸傀,“這可是用七童的指骨做的‘追魂彈’,只要沾到你們的血氣,就能引爆整個密道!”
林九的銅錢劍突然橫在密道入口,劍穗黑朱砂簌簌掉落:“平安快走!玄通說過密道盡頭有‘鎮(zhèn)魂碑’,能擋住所有陰煞!”他突然踹了陳平安一腳,左肩的青黑已經(jīng)爬過脖頸,“告訴雪凝,她頸后的蓮花紋……是玄通用自己的心頭血畫的……”
陳平安被踹進密道的瞬間,聽見身后傳來銅錢劍炸裂的脆響。他抱著雪凝往前沖的剎那,李守一突然抓住他的胳膊,手里的青磚星圖正與密道頂?shù)氖娙楫a(chǎn)生共鳴,每個鐘乳滴落的水珠,都在地面顯形出極小的“勇”字:“平安師兄,星圖在指引我們?nèi)ブ髂故业恼路?!那里的地脈最強,能徹底壓制你的血咒!”
江雪凝的純陰血突然在青磚上炸開,血霧中顯形出周玄通的虛影,正用斷指在星圖上補畫“天權(quán)”星位:“守一,把你的羅盤埋進第三個轉(zhuǎn)角的凹槽,能暫時鎖住追魂彈……”虛影的聲音突然模糊,“告訴平安,血咒解印術(shù)的最后一味藥……在雪凝的蓮花紋里……”
密道突然劇烈震動,趙山河的追魂彈已經(jīng)炸開。陳平安看見李守一將羅盤狠狠砸進石壁,自己卻被氣浪掀飛,懷里的青磚星圖在火光中劃出弧線,剛好落在陳平安腳邊——上面新顯形的“天權(quán)”星位,正與楚墨甲胄護心鏡的紋路完全吻合。
“守一!”陳平安的喊聲被爆炸聲吞沒。他抓起青磚的瞬間,護心鏡突然映出密道盡頭的景象:楚墨的將軍殘影正站在鎮(zhèn)魂碑前,手中長槍指著碑上的星圖凹槽,那里的形狀,與腳下的青磚嚴(yán)絲合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