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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3章 七月半臨近？萬尸龍倒計時（第1頁）

去往滬州的官道上，塵土被馬蹄踏得漫天飛。陳平安勒住韁繩時，護徒之杖在馬鞍旁輕輕顫動，杖頭還陽草蔫得打卷，根須纏著的那節(jié)指骨發(fā)燙，像是揣了塊火炭。前方的鎮(zhèn)子飄著白幡，紙錢灰混在風里打旋，才想起今天是鬼節(jié)過后第三天，離七月半，整好剩一個月。

“不對勁。”李守一突然從行囊里翻出羅盤帶，天池水銀在正午的日頭下泛著青光，“你看這星軌，北斗勺柄歪得比往年厲害，天權(quán)星都快貼到地平線了?！彼讣庠诹_盤上飛快滑動，銀星連成的線突然繃直，“按‘七煞星象’算，七月半子時三刻，十七處養(yǎng)尸地會同時炸煞，分毫不差?！?/p>

林九的銅錢劍突然從劍鞘里彈出來，劍穗朱砂在馬背上炸開小團紅光。他抬頭看天，日頭明明正盛，卻覺得光線發(fā)灰，像蒙著層尸氣：“趙山河選這個時辰不是沒道理。七月半鬼門開，地脈煞氣最旺，萬尸龍借此時機睜眼，連天道都攔不住?！彼蝗蛔Я税秧\繩，馬蹄揚起的塵土里，竟裹著細小的尸蟲，“這路上的煞氣比三天前重了三倍，養(yǎng)尸地的尸氣已經(jīng)開始串脈了?！?/p>

陳平安的護心符在懷里發(fā)燙，左臂傷疤處的紋路與指骨產(chǎn)生共鳴，隱約能看到十七個紅點在眼前跳動，像極了李守一星圖上的養(yǎng)尸地標記：“周師叔的反尸陣能同時壓制十七處煞氣嗎？”他摸出那節(jié)指骨，陽光下能看清上面的鎮(zhèn)尸符正在泛光，“指骨里的陣眼鑰匙，撐得住嗎？”

“撐不住也得撐。”林九的聲音像淬了冰，銅錢劍在手里轉(zhuǎn)得飛快，“當年師父說過，反尸陣是‘以煞克煞’，得借萬尸龍睜眼的瞬間動手，早一刻晚一刻都沒用?！彼蝗煌惼桨彩掷锶藗€油布包，打開是半塊發(fā)黑的還陽草餅，“這是周玄通當年在煉尸池邊種的還陽草做的，能暫時擋住尸氣侵體，到了滬州再不用，就沒機會了。”

江雪凝的臉色從早上起就發(fā)白，陰陽眼的金紋時明時暗。她望著路邊的荒墳，那些墳頭草竟朝著滬州方向倒伏，草根處滲出黑汁：“我昨晚做了個夢?！彼穆曇舭l(fā)顫，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，“夢見楚墨將軍被釘在聚魂臺的祭壇上，唐甲碎成了片，血順著祭臺的紋路流進地下，染紅了整個養(yǎng)尸池……”

“別瞎想?！标惼桨矂傁氚参?，就被楚墨的殘影打斷。唐甲上的鱗片在馬背上忽明忽暗，槍尖垂在地上，沾起的塵土都帶著金光：“那不是夢，是千年前的舊事。趙山河想重演當年的戲碼，用忠勇侯血脈獻祭，再以我的殘魂為引，逼萬尸龍認主?！?/p>

李守一的羅盤帶突然炸成銀星，驚得馬打響鼻。他指著銀星凝聚的圖案，聲音都變了調(diào)：“祭臺的陣眼是按‘龍心七竅’布的！雪凝的純陰血是‘龍心淚’，楚墨將軍的殘魂是‘龍腦髓’，趙山河這是要把萬尸龍煉成活物！”他突然想起什么，往行囊里翻周玄通的手札，“手札里提過‘活尸龍’，說這種東西一旦睜眼，能吸盡方圓百里的生魂，比血尸兇一百倍！”

林九突然勒住馬，前方鎮(zhèn)子的牌坊下站著個穿黑袍的人影，正背對著他們燒紙。風卷著紙灰飄過來，落在馬前的地上，竟拼出個骷髏頭：“是陰煞教的信使?！彼你~錢劍在掌心泛光，“趙山河這是在給我們指路，怕我們找不到聚魂臺?！?/p>

陳平安的護徒之杖突然指向黑袍人影，還陽草的根須順著杖身往下爬，在馬背上織出個簡易的防護符：“他巴不得我們早點到?！彼硐埋R時，指骨在懷里發(fā)燙，“反尸陣要借我們的手啟動，他也需要我們幫他完成最后一步獻祭——這老狐貍，把所有人都算進去了?！?/p>

走進鎮(zhèn)子時，才發(fā)現(xiàn)家家門口都掛著白幡，卻看不見半個人影。李守一的羅盤帶在空蕩的街道上轉(zhuǎn)得飛快，銀星指向鎮(zhèn)東頭的城隍廟：“煞氣聚在那兒。”他突然捂住鼻子，空氣中飄著股甜膩的腥氣，“是‘引魂香’，陰煞教用來勾活人生魂的，聞多了會被尸氣奪舍。”

江雪凝的陰陽眼穿透城隍廟的門板，看見里面的神像被推倒在地，供桌上擺著十七個黑陶罐，罐口貼著黃符，符上的朱砂正在往下淌，像在流血：“罐子里是養(yǎng)尸地的煞氣樣本，趙山河在提前演練聚煞的步驟?！彼蝗蛔プ￡惼桨驳母觳?，金紋在眼前炸開，“祭壇的樣子和我夢里一模一樣，連楚墨將軍被釘?shù)奈恢枚挤趾敛徊?！?/p>

林九的銅錢劍突然劈開廟門，供桌上的黑陶罐同時震動，符紙下滲出的黑汁在地上匯成星圖，與李守一的羅盤完全重合：“他故意把陣法擺在這里，就是要讓我們看見！”他一腳踹翻供桌，陶罐摔碎的瞬間，十七道黑氣沖天而起，在空中凝成條模糊的龍影，“這是萬尸龍的雛形！”

陳平安的護徒之杖插進地上的黑汁里，還陽草的根須瘋長，纏住那些四散的黑氣。他能感覺到每道黑氣里都裹著無數(shù)冤魂的嘶吼，鷹嘴崖的血尸、落馬坡的水煞、還有那些沒見過的養(yǎng)尸地煞氣，竟在此時產(chǎn)生共鳴：“它們在互相吞噬！萬尸龍是要靠吞噬各地煞氣壯大自身！”

“七月半那天，就是它們合為一體的時候?！崩钍匾坏牧_盤帶突然指向西北，那里的銀星正在熄滅，“鷹嘴崖的煞氣已經(jīng)弱了三成，全被龍身養(yǎng)尸地吸走了。趙山河根本不在乎單個養(yǎng)尸地的死活，他要的是整條龍形地脈的煞氣！”

江雪凝的陰陽眼在此時劇痛難忍，夢里的場景再次浮現(xiàn)——楚墨被釘在祭壇上，唐甲的碎片里長出黑草，趙山河舉著匕首走向她，刀尖映出“忠勇侯”三個字。她突然捂住心口，純陰血在掌心凝成蓮花符，符光竟與指骨上的鎮(zhèn)尸符產(chǎn)生共鳴：“我知道怎么毀掉聚魂臺了?！彼穆曇魩е耷?，卻異常堅定，“祭壇的地基里埋著‘鎖龍釘’，只要用純陰血浸過的還陽草籽堵住釘眼，煞氣就散了?！?/p>

楚墨的殘影在此時單膝跪地，槍尖拄地的聲響震得廟梁掉灰：“千年前我就是這么做的，卻被趙千岳從背后捅了刀?！碧萍咨系镊[片在回憶中剝落，“他在鎖龍釘上涂了‘化靈水’，還陽草籽根本扎不了根?！?/p>

“這次不一樣?！标惼桨驳淖o心符突然亮起來，指骨上的鎮(zhèn)尸符與還陽草的根須連成線，“周師叔的指骨里有‘還陽草精元’，能破化靈水?！彼罩袧u漸散去的龍影，“趙山河算漏了這節(jié)指骨，也算漏了我們會提前找到聚魂臺的破綻?！?/p>

林九突然往廟外走，銅錢劍在陽光下劃出冷芒：“離七月份還有一個月，足夠我們把十七處養(yǎng)尸地的鎖龍釘都做上記號?！彼砩像R時，劍穗朱砂蹭過馬鞍，“等萬尸龍睜眼的瞬間，咱們十七處同時動手，讓趙山河竹籃打水一場空！”

李守一的羅盤帶在此時指向滬州方向，銀星連成的線突然變成紅色：“滬州聚魂臺的煞氣已經(jīng)凝成實質(zhì)了?！彼惼桨彩掷锶藦埿菆D拓片，“這是十七處鎖龍釘?shù)奈恢?，我用‘追星術(shù)’算的，錯不了?！?/p>

江雪凝的陰陽眼望著滬州方向，金紋里的祭壇越來越清晰，楚墨被釘在上面的身影讓她心口發(fā)緊。她突然握緊陳平安的手，純陰血在掌心與護心符的紅光交織：“不管夢里是什么，這次我不會讓它成真。”

陳平安的護徒之杖在馬背上輕輕顫動，還陽草的根須纏著指骨，發(fā)出細微的聲響，像是在應(yīng)和。他知道這一個月會比過去所有日子都難，趙山河不會坐以待斃，滬州的聚魂臺里肯定藏著更多陷阱，但只要指骨里的陣眼鑰匙還在，只要他們四個還在一起，就沒什么可怕的。

離開鎮(zhèn)子時，風卷著紙灰再次飄過牌坊，這次拼出的不是骷髏頭，是個模糊的“岳”字。林九的馬蹄踏過那字時，銅錢劍突然發(fā)出嗡鳴，像是在回應(yīng)二十年前的恩怨。

陳平安回頭望了眼城隍廟，供桌上的黑陶罐碎片正在陽光下融化，滲入土里的黑汁里，竟鉆出細小的還陽草芽。他突然笑了，周玄通說得對，還陽草能在任何地方扎根，就像希望，只要有人護著，就永遠不會熄滅。

去往滬州的路還很長，一個月的倒計時已經(jīng)開始。但當四匹馬的蹄聲再次響起時，沒人再說話，只有銅錢劍的嗡鳴、羅盤帶的銀星、陰陽眼的金紋，還有護徒之杖上跳動的綠光，在塵土飛揚的官道上，朝著那場注定到來的對決，堅定地前行。

江雪凝的目光落在楚墨殘影的槍尖上，那里映出自己的影子，也映出祭壇的輪廓。她知道夢境或許是預兆，但預兆，也可以被改寫。只要到了七月半的子時，只要鎖龍釘被還陽草籽堵住，她就一定能把楚墨從祭壇上拉下來，就像他千年前護住忠勇侯的血脈那樣，這次，換她來護他。

風里的煞氣越來越濃，但護心符的溫度也越來越高。陳平安握緊懷里的指骨，感受著那股來自周玄通的力量，突然覺得一個月的時間，足夠他們做很多事，比如，掀了陰煞教的老窩，比如，讓萬尸龍永遠沉睡，再比如，讓那些埋藏在養(yǎng)尸地里的冤魂，終于能閉上眼。

馬蹄聲在空曠的官道上回蕩，像在倒計時，又像在宣告。距離七月份，還有三十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