義莊的朝陽剛把廢墟上的霜氣烘化,李守一就扛著桃木鍬在轉(zhuǎn)悠。昨天起壇時陳平安特意囑咐,得把義莊周圍的地脈節(jié)點再查一遍,防止周玄通埋了什么邪物,影響五雷正法的陽氣匯聚。他踩著碎磚走,每走幾步就用鍬頭戳戳地面——要是地脈有問題,鍬頭會泛黑,這是師父林九教的土法子。
走到西北角那堆斷梁后面時,鍬頭突然“咚”的一聲撞在硬東西上。李守一皺了皺眉,這地方昨天清理過,都是碎土,不該有硬物件。他蹲下來扒拉土,沒扒幾下就看到個黑色陶罐的口沿,罐身埋在土里,只露個頂,上面還沾著新翻的濕泥——顯然是剛埋沒多久的。
“誰在這兒埋東西?”李守一心里犯嘀咕,伸手去拔陶罐。罐口封著黑布,拽的時候還能感覺到里面有液體晃蕩,沉甸甸的,透著股說不出的腥氣。他把陶罐放在斷梁上,掏出七星劍挑開黑布,一股濃烈的狗血味混著霉味撲面而來,差點嗆得他咳嗽。
罐子里裝著半罐凝固的黑狗血,上面飄著一撮纏成疙瘩的頭發(fā),發(fā)質(zhì)枯黃,像是從死人頭上剪下來的。更嚇人的是,罐壁內(nèi)側(cè)刻著密密麻麻的小紅點,湊近了看才發(fā)現(xiàn)是陰煞教的“引煞紋”,和之前尸穴里的血契符文是一個路子!
“這是什么鬼東西?”李守一趕緊掏出羅盤,指針一靠近陶罐就瘋狂打轉(zhuǎn),天池里的水銀都泛了黑,“煞氣這么重,肯定是周玄通埋的!”他剛想把陶罐摔了,突然感覺背后一陣發(fā)涼,像是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——是林九的殘魂!
淡紅色的微光從煞氣柱方向飄過來,林九的殘魂在陶罐上方停住,透明的臉皺成一團(tuán),聲音比之前更虛弱:“別摔!這是血煞引,一摔就爆煞氣!”
“血煞引?”李守一趕緊收回手,“是什么東西?”
“陰煞教的邪門玩意兒,用黑狗血、死人頭發(fā)加施術(shù)者的精血熬的?!绷志诺臍埢觑h到罐口,引煞紋突然亮了下紅光,“埋在陣眼附近,等我們引雷的時候,它能吸天雷的陽氣,再反著打回來,到時候……”說到這兒,殘魂突然抖了下,像是不敢往下說。
“到時候天雷會反噬我們?”李守一心里一沉,想起上次師父用五雷正法時被反噬的樣子,胸口還一陣發(fā)緊,“周玄通早就料到我們會用五雷正法,特意埋這個等著我們?”
“十有八九是?!绷志诺臍埢晖x莊外望,霧里隱約有黑煞在飄,“他知道五雷正法靠陽氣引雷,這血煞引是至陰之物,正好克陽氣。要是不把這東西處理掉,三日后引雷的時候,天雷不僅劈不到他,還會把我們自己劈傷!”
張啟明背著藥箱正好過來,老遠(yuǎn)就聞到狗血味:“守一,你在這兒干啥呢?”湊過來一看陶罐,臉色瞬間變了,“乖乖,這不是血煞引嗎?我?guī)煾傅氖衷飳戇^,這東西能逆轉(zhuǎn)五行氣,專門克雷法!”他掏出桃木放大鏡,往罐里的頭發(fā)上照,“你看這頭發(fā),上面還纏著血絲,是用活人的頭發(fā)泡過尸血的,更陰毒!”
李守一攥著鍬把,指節(jié)泛白:“那我們現(xiàn)在怎么辦?總不能留著它吧?”
“不能硬毀,也不能挖走?!绷志诺臍埢觑h到地面,引煞紋的紅光順著土縫往地下鉆,“你看這煞氣都滲進(jìn)地脈了,一挖就會順著地脈傳到起壇的地方,到時候整個壇都會被煞氣污染?!彼D了頓,“得用‘陽封術(shù)’,用至陽的東西把它封在土里,讓煞氣散不出來,等引雷的時候再趁機毀掉?!?/p>
“至陽的東西?我們有還陽草和純陽符??!”李守一趕緊說,從懷里掏出張純陽符,“用這個行不行?”
張啟明搖搖頭,往藥箱里翻:“光有符不夠,得用辰時的井水調(diào)還陽草粉,和成泥糊在陶罐上,再貼純陽符,最后用桃木釘把周圍的土釘住,這樣才能封死煞氣?!彼统鰝€小瓷瓶,“我這兒有辰時的井水,你去拿點還陽草粉,我們現(xiàn)在就封!”
李守一趕緊跑回玄正堂,拿了還陽草粉回來。張啟明已經(jīng)把井水倒在陶碗里,加了草粉攪拌,和成綠色的泥。兩人蹲在陶罐旁,張啟明把泥糊在罐身上,邊糊邊念:“陽泥封陰,土脈鎮(zhèn)煞!”李守則把純陽符貼在泥上,用桃木釘沿著陶罐釘了一圈,釘頭還沾了點自己的精血——師父說過,精血能增強陽氣,讓封印更牢。
剛釘完最后一根桃木釘,陶罐突然抖了一下,罐身的引煞紋紅光閃了閃,又暗了下去。林九的殘魂松了口氣:“暫時封住了,但只能撐三天,三日后引雷的時候,必須在天雷落地前把它毀掉,不然封印一破,反噬會更厲害?!?/p>
李守一剛想說話,突然感覺腳下的地面一震,不是余震,是有東西在地下鉆!羅盤的指針突然轉(zhuǎn)向義莊外的黑樹林,天池里的水銀泛著綠光——是毒煞的顏色!
“不好!是廉貞尸的煞氣!”張啟明突然喊,往樹林方向望,霧里隱約有個青黑色的影子在晃,“它怎么又回來了?不是被我們打跑了嗎?”
林九的殘魂突然往煞氣柱飄,淡紅色的微光越來越暗:“是周玄通在操控!他知道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了血煞引,故意派廉貞尸來搗亂,想讓我們顧此失彼!”殘魂的聲音越來越弱,“我得回煞氣柱穩(wěn)住殘魂,你們小心……廉貞尸這次……帶了更毒的東西……”
話音剛落,殘魂就散了。李守一握緊七星劍,往樹林方向走:“張醫(yī)生,你在這兒盯著血煞引,別讓它出問題,我去看看廉貞尸想干啥!”
“你小心點!”張啟明喊道,從藥箱里掏出瓶破煞油,“把這個帶上,廉貞尸的毒更厲害了,沾到就完了!”
李守一接過破煞油,往身上抹了點,順著煞氣的方向往樹林走。剛進(jìn)林子,就聞到股甜膩的腥臭味,比上次的毒霧更濃,樹葉上都掛著黑色的露珠,一掉在地上就腐蝕出小坑。他掏出羅盤,指針轉(zhuǎn)得飛快,突然指向左邊的灌木叢——廉貞尸就藏在里面!
“出來吧!別躲了!”李守一喊道,七星劍的綠火亮了起來,“上次沒收拾你,這次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!”
灌木叢里突然傳出“嗬嗬”的怪響,廉貞尸慢悠悠地走出來。它比上次更腐爛了,半邊臉都掉了,露出里面發(fā)黑的骨頭,爪子上掛著黑色的粘液,滴在地上滋滋響。更嚇人的是,它的胸口插著根黑木簪,簪子上刻著引煞紋,和血煞引上的一模一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