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泉層的霧在陳平安跨過時突然凝結(jié)成冰,逆北斗祭壇的青銅柱在霧中顯形時,雪凝的稻草人突然發(fā)出撕心裂肺的稻草斷裂聲。那是根刻滿鎖魂釘?shù)那嚆~柱,周玄通的虛影被倒吊在柱頂,七枚鎖魂釘貫穿四肢與心臟,血液順著逆位北斗紋流淌,竟在地面匯成「護(hù)平安」「護(hù)雪凝」的血字。
"周叔叔!"雪凝的頸后印記炸開強(qiáng)光,三陰眼看見每滴血液里都藏著周玄通的記憶殘像——三年前她在義莊被尸傀劃傷,周玄通連夜用斷指血為她洗髓;去年血月他替陳平安擋下引魂幡,鎖魂釘穿透手腕時還笑著說"師叔皮糙肉厚"。
陳平安的符紙鎧甲鱗片成片崩落,甲片碎片在掌心發(fā)燙,映出祭壇中央的「尸解仙陣」正在吸收周玄通的血。陰煞教首領(lǐng)王崇煥站在陣眼處,手中染血的族譜正對著周玄通的心臟,每道褶皺都纏著陳平安和雪凝的生辰八字。
"玄通啊玄通,"王崇煥的笑聲混著鎖魂釘?shù)陌Q,"你以為用斷指血護(hù)了他們十年,就能破我千年尸解仙陣?"他指向祭壇邊緣的三十七具童尸,"這些孩子的三陰血,早就在替你給陣眼當(dāng)肥料!"
雪凝的眼淚砸在祭壇上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童尸心口的斷指血符在發(fā)光——那是周玄通偷偷種下的護(hù)心草。她的三陰眼看見,每具童尸的脊椎里都嵌著半截斷指,斷口處的血珠正逆著尸解仙陣的流向,向陳平安的甲片匯聚。
"陳公子,童尸的斷指。。。。。。"雪凝的聲音哽咽,"在給我們鋪破陣的路。。。。。。"
陳平安的甲片斬向祭壇邊緣,卻在觸到逆北斗紋時被彈開,反而激活了周玄通的血字。那些本應(yīng)被吸收的血液,在他甲片光芒中顯形出破陣圖,陣眼位置正是周玄通心臟處的鎖魂釘。
"王崇煥,你以為鎖魂釘釘?shù)氖侵軒熓澹?陳平安的聲音混著甲片龍吟,"釘?shù)氖悄闶庀申嚨钠叽纾?他突然想起周玄通在河底密洞的筆記,"逆北斗陣的核心,是陣眼處的三陰血宿主。。。。。。"
王崇煥的臉色驟變,族譜上的生辰八字開始模糊,他終于看清,周玄通心臟處的鎖魂釘,刻的不是煞陣紋,而是陳平安和雪凝的乳名。更駭人的是,周玄通的斷指血在祭壇形成的血字,竟在慢慢扭轉(zhuǎn)逆北斗的方位。
"雪凝,用還陽草汁!"陳平安拽出懷里的玉瓶,"周師叔在培育室留的草汁,混著他的斷指血。。。。。。"
雪凝的指尖在瓶口劃出傷口,純陰血混著還陽草香潑向祭壇,童尸心口的斷指突然發(fā)出清鳴,三十七道護(hù)心符從童尸體內(nèi)飛出,在周玄通腳下聚成蓮花臺。陳平安看見,每道符紋都刻著周玄通的斷指紋,那是師叔用魂魄寫的護(hù)徒咒。
"破!"陳平安的甲片借蓮花臺之力斬向鎖魂釘,劍鳴聲混著周玄通的清喝:"平安,雪凝,護(hù)徒符的根,在你們相握的掌心里。。。。。。"
最中央的鎖魂釘應(yīng)聲崩裂,周玄通的虛影終于低頭,看向他們的目光里滿是釋然,手腕斷指處的血,正順著陳平安的甲片,流進(jìn)雪凝的頸后印記。雪凝突然想起,周玄通在她十歲生辰時說過:"雪凝啊,師叔的血,以后就是你的護(hù)心盾。"
"周叔叔,我們來接您了。。。。。。"雪凝的指尖撫過他手腕的鎖魂釘傷口,發(fā)現(xiàn)那里的皮膚下,竟刻著楚墨甲胄的蓮花紋,"您的斷指血,早就和楚墨的三魄共生了。。。。。。"
王崇煥的引魂幡突然發(fā)出尖嘯,祭壇的逆北斗紋開始崩塌,他瘋狂地將族譜按在周玄通心口:"就算斷指血護(hù)得了一時,你們能護(hù)得住聚魂臺的終極鎖陣?"
陳平安的甲片映出祭壇深處,那里擺著楚墨的空棺,棺蓋內(nèi)側(cè)的「吾魂待雪凝」正在燃燒,而周玄通的青銅戒指,此刻正懸在棺頂,戒面"護(hù)"字與雪凝的印記共鳴。他突然明白,周玄通的每根斷指,都是在為這一刻鋪路。
"雪凝,你的印記!"陳平安拽起她沖向祭壇中央,"周師叔的斷指血,能讓楚墨的三魄,在逆北斗陣?yán)餁w位。。。。。。"
雪凝點(diǎn)頭,頸后的印記與空棺共鳴,竟在祭壇顯形出楚墨的三魄虛影:天魄如深潭巨浪,地魄似古井幽光,人魄與陳平安的魂識緊緊相連。王崇煥的族譜在虛影中顯形真相——江家初代的契約背面,用斷指血寫著:「護(hù)徒者,斷指為契,魂歸之處,便是陣眼」。
"王崇煥,你輸了。"陳平安的甲片抵住周玄通心口的鎖魂釘,"周師叔用自己當(dāng)陣眼,早把你的尸解仙陣,煉成了護(hù)徒的歸位陣。"
話未說完,祭壇突然震動,周玄通的虛影發(fā)出清鳴,斷指血在祭壇刻出完整的護(hù)心陣。陳平安感覺胸口的人魄與楚墨的天魄終于融合,甲胄的青光竟將王崇煥的引魂幡,生生撕成護(hù)心符的形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