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的護心鏡碎片突然貼在雪凝眉心,鏡面映出的虛影肩甲上,“勇”字的最后一筆正在成形。那些從尸傀身上吸來的煞氣,此刻正順著虛影的甲胄紋路往“勇”字里鉆,原本漆黑的筆畫漸漸泛出金光:“是師叔的血在鎮(zhèn)煞!”他突然想起周玄通魂散前的話,“護心符留缺口,是為了讓煞氣有處可去?!?/p>
趙山河的青磚突然被童尸殘影奪走,七具小身影托著磚往石棺飛去,磚面的星圖在金光中與棺蓋刻字重合的剎那,整個主墓室的地脈突然劇烈跳動。陳平安看見三煞水不再泛黑,清澈的水流里浮出無數(shù)還陽草的種子,順著棺蓋的縫隙往里鉆,像是在給石棺里的楚墨喂食。
“周玄通!”趙山河的嘶吼里帶著絕望,他被尸傀的殘肢絆倒在地,看著石棺的縫隙越來越大,“你就算讓他還陽,也解不開陰煞教的血咒!”
棺內(nèi)突然傳出楚墨的冷笑,帶著金戈鐵馬的鏗鏘:“三百年前解不開,不代表現(xiàn)在解不開?!苯鸸庵猩斐鲋淮髦萍椎氖?,五指成爪抓住棺沿,指甲縫里滲出的不是黑血,是還陽草的汁液,“玄通用七童的忠魂補了咒文的缺口,你說,現(xiàn)在誰輸了?”
巨型尸傀的殘骸在此時徹底崩塌,散落的黑甲片在三煞水中融化,露出里面藏著的周玄通手札。陳平安撈起時,最后一頁的斷指血還在發(fā)燙:“平安,石棺開啟時,帶著雪凝往總壇走。趙山河留了后手,真正的血咒解印術(shù),在‘忠勇侯府’的牌匾后——玄通絕筆?!?/p>
石棺的震動突然變成轟鳴,棺蓋在金光中徹底飛起,撞在主墓室的穹頂炸裂。陳平安下意識將雪凝護在懷里,透過指縫看見棺內(nèi)的景象時,瞳孔驟然收縮——里面躺著的不是枯骨,是具完整的唐甲尸身,肩甲的“忠勇侯”三字在三煞水中熠熠生輝,正是楚墨將軍的真身。
趙山河的慘叫突然戛然而止。陳平安轉(zhuǎn)頭時,看見童尸殘影正拖著他往棺內(nèi)拽,那些原本被他操控的小身影,此刻正用最怨毒的眼神盯著他,像是在討債。
“走!”林九的銅錢劍突然纏住陳平安的胳膊,往主墓室的暗門拽,“玄通的話沒錯,總壇還有后手!”
陳平安抱著雪凝沖進暗門的瞬間,聽見身后傳來楚墨的龍吟。他回頭望了眼,石棺內(nèi)的金光正沖天而起,楚墨將軍的身影在光中緩緩站起,甲胄上的煞氣正被還陽草一點點凈化,肩甲的“勇”字終于補全最后一筆。
暗門在身后閉合的剎那,陳平安突然摸到雪凝后頸的蓮花紋。原本發(fā)黑的紋路此刻竟泛著金光,與棺內(nèi)楚墨的甲胄產(chǎn)生共鳴,像是條無形的線,將沉睡三百年的將軍與守護他的姑娘緊緊連在一起。
“他會沒事的?!毖┠穆曇魩е鴦傂训纳硢?,小手攥緊陳平安的袖口,“周叔叔的布局里,從來沒有輸棋。”
陳平安的護徒之杖在前方開路,杖頭還陽草指引著通往總壇的方向。他知道,趙山河的慘叫只是開始,陰煞教總壇里還有周玄通沒說破的后手,而那藏在“忠勇侯府”牌匾后的秘密,或許才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(guān)鍵。
暗道深處的石壁在震動中簌簌掉灰,像是在呼應(yīng)石棺的蘇醒。陳平安握緊懷里的雪凝,感受著她掌心傳來的溫度,突然明白周玄通為何要布這么險的局——有些太陽,注定要踩著陰煞的骸骨,才能迎來真正的光明。
前方的光亮越來越近,總壇的輪廓在火光中若隱若現(xiàn)。陳平安深吸一口氣,護徒之杖的還陽草突然挺直,像是在迎接即將到來的終極對決。
而石棺開啟的轟鳴,還在身后久久回蕩,帶著三百年的等待,和終將到來的清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