渝州城的護心罩在黎明前泛起漣漪時,陳平安正對著楚墨甲胄上的斷指紋發(fā)呆。雪凝的三陰眼突然望向城西亂葬崗,那里的唐代將軍墓封土自行裂開,墓門緩緩開啟的聲音,像極了周玄通臨終前折護心符的窸窣聲。
"陳公子!"雪凝的稻草人突然指向西北,稻草繩上的斷指血劇烈震顫,"將軍墓的地脈波動,和您的甲胄共鳴了。。。。。。"
楚墨的虛影在甲胄中驟然凝實,他望著亂葬崗方向,護心鏡的"忠勇"二字泛著血光:"是玄卿設的引魂陣在啟動。千年前我戰(zhàn)死時,雪凝的前世。。。。。。"話未說完,虛影突然按住胸口,那里有枚若隱若現(xiàn)的蓮花印記,與雪凝頸后的紋身一模一樣。
三人趕到將軍墓時,墓門已開了半道縫,門內(nèi)飄出的不是尸氣,而是還陽草的藥香。陳平安的護徒之杖剛觸到石門,杖頭的還陽草突然開花,藤蔓在門上顯形出周玄通的留言:「平安雪凝,將軍墓里,藏著楚墨還陽的最后一道坎」。
"雪凝,"陳平安望著石門上的浮雕,喉嚨突然發(fā)緊,"那是。。。。。。你的前世。"
雪凝的三陰眼刺痛,看見浮雕上刻著千年前的場景:身著唐裝的女子跪在青銅棺前,手中握著鎖魂釘,棺中躺著的將軍,正是楚墨的面容。女子的頸后,清晰地刻著與她相同的蓮花紋,而棺蓋角落,刻著周玄通的斷指紋。
"我是江家初代。。。。。。"雪凝的聲音帶著顫抖,"千年前為了護楚墨的魂魄,我用尸解仙術,煉了這具血尸當容器。。。。。。"
墓內(nèi)突然傳來低吟,像生銹的甲胄摩擦聲,又像周玄通在義莊教他們識字時的溫柔嗓音:"楚墨,我的魄,該回家了。。。。。。"雪凝的稻草人突然自燃,她看見墓道深處,一具渾身纏著還陽草的血尸正緩緩站起,心口嵌著的,竟是周玄通的命魂珠殘片。
"那是。。。。。。我的尸解仙容器。"楚墨的虛影單膝跪地,甲胄鱗片成片崩落,"玄卿當年說要毀了它,原來。。。。。。"
陳平安的護徒之杖在掌心發(fā)燙,他終于看清血尸的面容——與雪凝一模一樣,只是眉心多了道逆位鎖魂釘疤痕,傷口處滲出的不是血,而是混著斷指血的護心光。墓道墻壁上,密密麻麻刻著周玄通的字跡,每道都在重復:「雪凝的血,是楚墨還陽的鑰匙」。
"楚墨,"血尸開口,聲音混著千年風沙與十年溫柔,"江家初代用鎖魂釘釘住你的地魄,是玄通偷偷換了我的命魂珠。。。。。。"
雪凝的眼淚砸在墓道青磚,顯形出周玄通的記憶殘像:十年前在西醫(yī)館,對方對著解剖圖嘆氣,"雪凝的前世,為楚墨煉尸解仙容器時,在容器里種了護心咒。這一世,該讓容器認主了。"
"周叔叔。。。。。。"雪凝的指尖撫過血尸眉心,斷指血突然顯形出護心符,"您連我的前世,都算進了護心陣。。。。。。"
血尸突然發(fā)出清鳴,心口的命魂珠殘片與雪凝的蓮花紋共鳴,顯形出千年前的破廟:周玄通跪在楚墨的空棺前,斷指血一滴滴落在容器心口,每滴都在改寫尸解仙咒,將"楚墨歸位"變成"護雪凝平安"。
"陳公子,"雪凝望向墓道盡頭的主墓室,"主棺里,應該是。。。。。。"
"是玄卿藏了千年的護心陣。"楚墨的虛影站起身,甲胄重新凝聚,"當年我與江家初代合謀設下萬尸養(yǎng)龍局,其實是為了。。。。。。"
話未說完,主墓室突然傳來巨響,九具青銅棺同時炸裂,每具棺材里都躺著與陳平安面容相同的干尸,心口嵌著逆位護心符。雪凝的三陰眼看見,干尸的后頸,都刻著與王崇煥相同的忠烈紋,而棺蓋內(nèi)側,全是周玄通的斷指血留言:「平安,這些是尸解仙陣的替死身」。
"原來周師叔,"陳平安握緊雪凝的手,"早就在每個可能的煞陣里,埋了我的替死符。。。。。。"
血尸突然沖向主墓室,心口的命魂珠殘片吸收干尸的護心符,顯形出周玄通的虛影。對方穿著千年前的道袍,袖口的斷指在發(fā)光,斷指血在墓室地面畫出聚魂臺的破陣圖:"平安,雪凝,楚墨的地魄,在主棺里。"
主棺蓋自動翻開時,陳平安的甲胄發(fā)出龍吟,棺中躺著的楚墨肉身,心口處嵌著完整的命魂珠,周圍纏著三十七根還陽草,每根都系著他和雪凝的生辰八字。更震撼的是,肉身的掌心,刻著與雪凝相同的蓮花紋,與周玄通的斷指紋完美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