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夜的風(fēng)裹著尸臭灌進(jìn)義莊,李守一趴在冰冷的門板上,胸口的劇痛讓他每喘口氣都像吞了刀片。剛才尸爆的氣浪震得他內(nèi)腑移位,嘴角的血沫剛擦去又冒出來,可他不敢怠慢,掙扎著撐起身子——院中央那具最先被破符的棺木,正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,棺蓋邊緣的木紋里滲出黑汁,在地上積成小小的水洼,泛著詭異的油光。
“師兄小心!”被尸毒纏上的師弟在一旁掙扎,手腕上的黑氣已經(jīng)蔓延到小臂,卻仍不忘提醒,“那棺材在動!”他想爬過去幫忙,剛挪動半步就疼得悶哼,顯然尸毒已經(jīng)開始侵蝕經(jīng)脈。
李守一咬著牙從懷里摸出最后兩張朱砂符,用牙齒咬開符紙邊緣,借著月光勉強(qiáng)看清符紋:“還能撐住?!彼麑⒁粡埛埻鶐煹苌砩腺N,金光閃過,師弟手腕上的黑氣暫時(shí)停下蔓延,“這是鎮(zhèn)魂符,能暫時(shí)壓住尸毒,等解決了這東西再給你解。”
話音未落,院中央的棺蓋突然“嘭”地一聲炸開,木屑混著黑汁飛濺。一道青黑色的身影從棺中猛地坐起,僵硬地轉(zhuǎn)動脖頸,散亂的頭發(fā)下露出張毫無血色的臉,雙眼是渾濁的灰白,卻在黑暗中透著寒光。最詭異的是它臉上戴著的青銅面具,面具上刻滿扭曲的紋路,在月光下泛著冷光,遮住了大半張臉,只露出嘴角咧開的詭異弧度。
“終于出來了?!崩钍匾晃站o手里的七星劍,劍穗上的朱砂符無風(fēng)自動,“看這面具紋路,是北斗七星里的貪狼星位?!彼赃吪擦伺?,擋在師弟身前,“傳說貪狼主吞噬,這東西怕是能吸陽氣?!?/p>
果然,那僵尸剛落地,院角插著的火把就突然變暗,橘紅色的火苗縮成豆大,周圍的溫度驟降。僵尸循著陽氣來源轉(zhuǎn)頭,僵硬地朝火把走去,每走一步,火把的光芒就弱一分,而它身上的青黑色竟淡了些,皮膚下隱約有紅光流動:“真能吸陽氣!”李守一心里一沉,“師弟把剩下的火把都扔過來!”
師弟忍痛將廂房里的火把都扔到院中央,李守一揮劍斬?cái)嗷鸢训囊€,火星四濺中,七八個火把同時(shí)燃起,將僵尸團(tuán)團(tuán)圍住??善婀值氖?,僵尸非但不怕火焰,反而張開嘴發(fā)出嗬嗬聲,火把的光芒竟順著氣流往它嘴里鉆,青銅面具上的紋路開始發(fā)亮,像是活了過來:“它在變強(qiáng)!”李守一趕緊咬破指尖,將血珠點(diǎn)在七星劍上,“不能讓它吸太多陽氣!”
他提著劍沖上去,劍鋒帶起的陽氣直逼僵尸面門??赡墙┦磻?yīng)極快,竟不閃不避,伸出青黑色的爪子迎向劍鋒?!拌K”的一聲脆響,爪子與劍鋒碰撞,竟冒出火星,李守一只覺一股巨力傳來,震得他虎口發(fā)麻,劍差點(diǎn)脫手:“好硬的爪子!”
僵尸趁他后退的瞬間,突然俯身沖向最近的火把,張開的嘴里噴出股灰霧,火把的光芒瞬間被吸滅,而它身上的紅光更盛,動作也靈活了幾分,轉(zhuǎn)身就朝李守一撲來,爪子上帶著濃烈的尸臭。
“來得好!”李守一早有準(zhǔn)備,往懷里摸出桃木劍符——這是師父林九特意給的保命符,用百年桃木心混合朱砂制成,??岁幮?。他將符紙往七星劍上一貼,符紙立刻燃起綠色火焰,順著劍身蔓延:“桃木克煞,陽火焚尸!”
帶著綠火的劍鋒再次與僵尸爪子碰撞,這次沒了之前的脆響,反而傳來滋滋的灼燒聲。僵尸發(fā)出刺耳的尖叫,被綠火逼退三步,爪子上冒出黑煙,青黑色的皮膚竟被燒出焦痕:“管用!”李守一趁機(jī)欺身而上,劍鋒直指僵尸臉上的青銅面具,“破掉你的面具,看你還怎么吸陽氣!”
僵尸似乎知道面具的重要性,猛地偏頭躲過劍鋒,同時(shí)用另一只爪子拍向李守一胸口。李守一躲閃不及,被拍得倒飛出去,撞在老槐樹上,喉頭一甜又噴出口血??伤浪蓝⒅┦?,發(fā)現(xiàn)剛才的碰撞讓面具邊緣裂開道縫,露出下面的皮膚——那里竟貼著張黑色的符紙,符紋與之前棺蓋上的暗紋一模一樣!
“是地煞符!”李守一恍然大悟,“面具是用來固定符紙的,你這貪狼尸根本就是個移動陣眼!”他掙扎著站起,七星劍上的綠火雖弱了些,卻依舊明亮,“周玄通這老東西,竟用北斗星位養(yǎng)煞尸,是想布七煞尸陣!”
僵尸被說破來歷,似乎變得狂躁,喉嚨里發(fā)出低沉的咆哮,周身的灰霧再次凝聚,院中央剩下的火把同時(shí)變暗。它不再急于進(jìn)攻,反而在院子里繞圈,腳步踏過的地方,地面上的黑汁開始流動,漸漸組成個小小的星圖,將李守一和師弟都圈在里面:“它在布陣!”李守一趕緊將師弟往廂房拖,“這是貪狼噬陽陣,被圈住陽氣會被慢慢吸干!”
可剛退到廂房門口,那僵尸突然加速,青黑色的身影化作道殘影,瞬間出現(xiàn)在兩人面前,爪子直取李守一咽喉。千鈞一發(fā)之際,李守一猛地將師弟推開,自己則往旁邊翻滾,躲開致命一擊,可后背還是被爪子掃到,道袍瞬間被撕開,皮肉外翻,冒出黑煙——尸毒已經(jīng)沾到傷口。
“師兄!”師弟急得大喊,想沖過來幫忙卻被星圖邊緣的灰霧擋住,一靠近就渾身發(fā)冷。
李守一忍著劇痛往傷口上貼了張止血符,金光雖能暫時(shí)止血,卻擋不住黑氣往經(jīng)脈里鉆:“別過來!”他望著步步逼近的僵尸,突然注意到青銅面具上的紋路在流動,像是某種符咒在運(yùn)轉(zhuǎn),“這面具上的不是普通星紋……是陰煞教的‘聚煞咒’!”
這個發(fā)現(xiàn)讓他心頭劇震——陰煞教與茅山派世代為敵,當(dāng)年師父林九和周玄通就是因?yàn)樽凡殛幧方滩欧茨?。如今周玄通竟用陰煞教符咒養(yǎng)尸,這背后絕不止尋仇那么簡單。他盯著面具中央的凹槽,那里似乎嵌著什么東西,隨著僵尸的呼吸微微發(fā)亮:“是煞核!這面具是煞核的容器!”
僵尸再次撲來,這次李守一沒有躲閃,反而迎著它沖上去,左手捏訣抵住僵尸胸口,右手的七星劍帶著綠火直刺面具凹槽:“我倒要看看,你這煞核是什么做的!”
“嗤啦”一聲,劍鋒刺破面具,綠火順著裂縫往里鉆。僵尸發(fā)出撕心裂肺的尖叫,渾身劇烈顫抖,面具上的聚煞咒紋路瘋狂閃爍,像是要掙脫控制。李守一能感覺到掌心傳來的吸力,自己的陽氣正順著僵尸的胸口往外涌,可他咬緊牙關(guān)不肯松手,劍鋒繼續(xù)深入,終于碰到個堅(jiān)硬的東西——是枚黑色的珠子,正源源不斷地釋放煞力。
“果然有煞核!”李守一猛地抽出劍,綠火帶著黑珠碎片飛濺,僵尸身上的紅光瞬間黯淡,動作變得遲緩,“沒了煞核,我看你還怎么囂張!”
可就在此時(shí),院外突然傳來更密集的咯吱聲,不止一具棺木在動!李守一轉(zhuǎn)頭望去,剩下的六具棺木全部在搖晃,棺蓋紛紛往上抬起,里面透出的灰霧比貪狼尸的更濃,顯然其他星位的僵尸也要破棺而出:“不好!七煞尸陣要齊了!”
受傷的貪狼尸趁著他分神,突然張開嘴噴出股濃黑的尸氣,李守一躲閃不及,被尸氣噴中面門,瞬間覺得頭暈?zāi)垦?,視線開始模糊。僵尸趁機(jī)撲上來,爪子直指他的心臟,眼看就要得手,一道金光突然從廂房飛出,精準(zhǔn)地貼在僵尸后心——是師弟用盡最后力氣甩出的鎮(zhèn)魂符!
金光炸開,僵尸的動作再次停滯。李守一抓住機(jī)會,揮劍斬?cái)嘟┦牟鳖i,青銅面具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掉在地上,露出下面那張?jiān)缫迅癄€的臉,眉心處果然有陰煞教的印記。他剛松口氣,就聽見身后的棺木發(fā)出巨響,六具棺蓋同時(shí)炸開,六道青黑色的身影站了起來,臉上都戴著刻有不同星紋的青銅面具,雙眼在黑暗中亮起紅光。
“巨門、祿存、文曲……”李守一倒吸口涼氣,握著劍的手微微發(fā)抖,“七煞尸陣齊了?!彼麑煹茏o(hù)在身后,看著越來越近的六具僵尸,知道自己今晚怕是很難活著離開,“師弟記住,這些面具上的陰煞符咒……一定要告訴師父……”
話音未落,最前面那具刻有巨門星紋的僵尸突然加速,口吐墨綠色的毒霧,所過之處,地面的野草瞬間枯萎。李守一趕緊拉著師弟后退,卻發(fā)現(xiàn)后背已經(jīng)抵住了老槐樹,退無可退。而那具被斷頭的貪狼尸,脖頸處竟冒出肉芽,正慢慢往回生長,顯然煞核雖破,卻沒徹底死去。
寒夜的風(fēng)卷著七具僵尸的尸氣,在義莊上空凝成個巨大的旋渦,北斗七星的虛影在旋渦中緩緩轉(zhuǎn)動。李守一望著越來越近的尸群,突然想起師父教過的血引術(shù)要訣,咬了咬牙,將七星劍橫在胸前,準(zhǔn)備用最后的陽氣搏一把。可就在此時(shí),院門外傳來馬蹄聲,越來越近,似乎有人正往義莊趕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