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最后一點天道殘留的記憶流光散去,吳境的心卻沉得像是墜入了萬丈冰窟。八百年前,那些懷著憧憬撕裂虛空、踏上飛升之路的前輩們,不是去了更廣闊的天地,而是在無聲無息中被抽干了道果與生機,化作了這座囚禁天道的“天理鎖”內(nèi)冰冷的活陣眼!
每一尊陣眼,都代表著一個被生生掐滅的希望和一個被殘酷利用的犧牲。玄黃界的天穹,曾經(jīng)仰望的前路,竟是如此骯臟的屠宰場。一股黏稠的、帶著鐵銹味的悲憤堵在喉頭,沉甸甸地壓在心脈之上,幾乎讓他難以呼吸。
“閣主!”一名無羈閣弟子捧著剛整理出來的地宮損毀名錄快步走來,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栗。他的話還未出口,變故陡生!
“呃啊——”吳境猛地低吼出聲,右手死死捂住了左臂臂彎。那不是來自血肉的劇痛,而是源自更深層,仿佛烙印在骨髓靈魂上的灼燒感驟然爆發(fā)!臂彎處的皮膚,如同被無形的烙鐵生生燙過,瞬間變得滾燙通紅,劇烈的刺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攢刺。
嗤嗤……
細微卻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聲響中,他左臂手臂的皮膚表面,竟浮現(xiàn)出無數(shù)道細密繁復(fù)、閃爍著微光的線條。那不是傷痕,更像是一幅破碎的、承載著無盡奧秘的輿圖在強行拼合!
“閣主!”那弟子駭?shù)煤笸艘徊?,手中的玉簡“啪嗒”一聲掉在地上?/p>
吳境強忍劇痛,猛地撕開左臂的衣袖。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呼吸都為之一滯——皮膚之下,不再是血肉,而是浩瀚無垠的微縮星海!無數(shù)破碎的陸地板塊、斷裂的山脈輪廓、干涸的河床印記,正被一種沛然莫御的力量強行拉扯、拼湊。
玄黃界的輪廓在急速完善!破碎的界壁傷痕被流動的光紋飛速彌合,形成一道清晰完整的邊界。然而,這彌合完成的光紋并未停止,它們?nèi)缤瑩碛猩奶俾?,沿著玄黃界的邊緣,頑強無比地向著四周的黑暗虛無蔓延、生長、勾勒!
一層、兩層、三層……如同精心制作的套盒,又似亙古矗立的迷宮之墻。整整十二層!十二層結(jié)構(gòu)相似、卻一層比一層更為宏大、氣息更加古老蒼茫的界域輪廓,如同宇宙的胎衣一般,層層疊疊地將玄黃界包裹在最中心!
難以想象的壓迫感驟然降臨!整個地宮殘骸的空間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呻吟,光線扭曲黯淡,空氣變得如同凝固的水銀。眾多正在清理廢墟、救治傷者的無羈閣弟子和那些因天道悲鳴而倒戈的修士們,猝不及防之下紛紛悶哼出聲,修為稍弱者更是直接跌坐在地,口鼻滲血,神魂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,眼前陣陣發(fā)黑。
“退!所有人,退出去!立刻!”吳境聲音嘶啞地咆哮,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法則之力,強行將那些修為較低的修士震醒,推向地宮殘骸的邊緣入口。他自己則像一根釘死在原地的柱子,任由那源自寰宇本源的恐怖威壓沖刷著骨骼血肉。
“是‘界殼’……”一名倒戈的、曾屬于天理圣殿核心層的老修士趴伏在地上,艱難地吐出幾個字,眼中滿是驚駭欲絕,“傳說……包裹世界的壁壘……竟……真有十二重?!”
“閣主當心!”另一名無羈閣長老突然厲聲提醒。
只見吳境臂彎處那幅剛剛穩(wěn)定下來的十二重界衣圖,驟然爆發(fā)出極其強烈的銀色光芒,并非溫暖,而是帶著冰冷刺骨的毀滅之意。光芒如同實質(zhì)的射線,掃過旁邊散落的一柄殘破飛劍。
滋啦!
刺耳的灼燒聲響起,那柄材質(zhì)不俗的飛劍竟在銀光照射下,如同暴露在烈陽下的冰雪,轉(zhuǎn)眼間融化成了幾滴赤紅的鐵水,嗤啦啦地滴落在地面上,留下幾個焦黑的小坑,縷縷青煙裊裊升起。距離稍近的一名弟子避之不及,只是被光芒邊緣掃中了袖角,那堅韌的法衣立刻化為烏有,下面的皮肉瞬間紅腫起泡,發(fā)出痛苦的慘叫。
吳境心頭劇震!這界衣圖的光芒,其屬性竟與構(gòu)筑“天理鎖”核心的那些囚禁、分解、吞噬大道本源的恐怖道紋異常相似!只是此刻,這股力量似乎蘊藏了某種古老的意志,不再針對那天道幼童,而是在自發(fā)地、本能地排斥著某些“異物”,掃蕩著被判定為威脅的能量結(jié)構(gòu)——比如那些沾染了天理鎖煉制法訣的道具和氣息!
這地圖……是活的?還是某種更可怕的宇宙規(guī)則的體現(xiàn)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