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珍寶閣里,二老太太足足挑揀了一個多時辰,將店里最新穎、最貴重的釵環(huán)玉佩試了個遍,最后選定了三套赤金鑲寶的頭面,并若干零散珠翠,算下來價值不下兩千兩。
她心滿意足地撫著其中一支沉甸甸的金鳳步搖,對掌柜的矜持道:“這些都送到洛府去,賬……就記在洛府的公賬上?!?/p>
她想象著沈兮夢看到賬單時那憋屈又不敢言的樣子,心里別提多暢快了。
然而,掌柜的卻面露難色,躬身賠笑道:“這個……洛二老太太,實在對不住,小的不久前接到府上知會,洛府……如今不在任何店鋪掛賬,采買皆需現(xiàn)銀結(jié)算。您看這……”
二老太太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,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,火辣辣地疼。
“什么?不掛賬?誰說的?”
“是……是貴府大夫人身邊的紫玉姑娘親自來傳的話?!闭乒竦恼Z氣恭敬,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。
周圍還有其他挑選首飾的夫人小姐,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來,帶著竊竊私語和看好戲的意味。
二老太太只覺得臉上像是著了火,又臊又怒,她強撐著場面,冷哼道:“定然是下面的人傳錯了話!我回頭問問去!”
說罷,也顧不上那堆精挑細選的首飾,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了珍寶閣。
回到洛府,二老太太這口惡氣實在咽不下去,連院子都沒回,直接氣勢洶洶地殺到了沈兮夢的聽風(fēng)苑。
沈兮夢正在窗下看賬本,見她進來,放下賬本站起身,還未開口,二老太太就尖著嗓子質(zhì)問道:“老九媳婦!你是什么意思?為何通知外面鋪子不讓洛府掛賬?你是成心想讓我這做嬸嬸的在外面丟人現(xiàn)眼嗎?”
沈兮夢輕輕嘆了口氣,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無奈和愁苦,柔聲道:“二嬸,您誤會了。不是我不讓掛賬,實在是……咱們府里如今用度緊張,每一筆開銷都需精打細算。府里的大額支取,向來都需要九曦的私章才能從賬房支取。如今九曦不在,我和老太太想用些銀子,都……都費勁得很?!?/p>
她頓了頓,從旁邊的小匣子里取出一張銀票,遞過去,語氣更加誠懇:“我知道二嬸今日受了委屈。要不這樣,我這里還有我自己攢下的七十兩體己銀子,先給二嬸拿著去應(yīng)應(yīng)急?雖然不多,總好過讓二嬸空手而歸?!?/p>
七十兩?
她剛才看中的任何一件首飾都不止這個數(shù)!
二老太太的臉拉得老長,根本不信:“你少在這里糊弄我!偌大個洛府,賬上會一點銀子都沒有?”
“真的沒有。”沈兮夢回答得異??隙ǎ凵袂宄阂姷?,甚至還帶著一絲求助的意味,“不瞞二嬸,我正為此事發(fā)愁呢。眼看著就要到月底了,府里上下下個月的嚼用、下人的月例,都還沒有著落。我本還打算晚上去找二叔二嬸商量一下,這府里的開銷,能不能……先由你們二房墊付一些?等九曦回來,或者府里有了進項,一定立刻歸還?!?/p>
“什么?!”二老太太像是被蝎子蜇了似的,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,聲音拔得又尖又利,“讓我們二房出銀子?我們二房哪里來的銀子?!我們自己還緊巴巴的呢!”
沈兮夢一臉為難,秀眉微蹙,憂心忡忡道:“那可怎么辦?總不能……真到了要去當東西的地步吧?再者說了,若是讓外人知道,咱們洛府淪落到要靠典當度日,這不光二叔剛得的官身體面不好看,就是惜嬪娘娘在宮里,臉上也無光呀……”
這話如同捏住了二老太太的七寸。
她可以不在乎沈兮夢難不難,但不能不在乎自己老爺?shù)墓俾暫蛯m里女兒的臉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