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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8章 定海神針（第1頁）

“我雖然老了，精力不濟(jì)，但還沒糊涂到那個地步。”老太太緩緩說道，目光慈愛又帶著看透世事的了然，“九曦是我的親孫子，他回來是那般情形，我豈能毫無察覺？你們不想讓我擔(dān)心，這份孝心，祖母懂。”

她頓了頓，語氣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：“還有那個什么北狄的三公主，鬧出這般動靜，我也不耐煩見她。所以啊，我就順了你們的意，一直假裝一無所知，也省得你們在我這里還要多費(fèi)心思周旋。”

說到這里，洛老太太忽然將身上的薄毯掀開，扶著王嬤嬤的手，竟是要從羅漢床上下來。

“可是現(xiàn)在，”她的語氣變得堅(jiān)定，甚至帶著一絲急迫，“我不能再躲清靜了。躲了這么久，苦了你們兩個孩子了。走，帶我去見見九曦吧！我看看我的孫兒，現(xiàn)在到底怎么樣了！”

她的話語不容置疑，帶著祖母對孫子最深的牽掛。

沈兮夢看著老太太執(zhí)意要起身的樣子，知道再勸阻已是無用，而且，或許祖母的出現(xiàn)，真的能對九曦的病情有所幫助？

她連忙起身，和王嬤嬤一左一右，小心地攙扶住洛老太太。

“好，祖母，孫媳帶您去?！鄙蛸鈮舻穆曇粢琅f帶著哽咽，卻也多了一份力量?；蛟S，祖母的這份沉靜的關(guān)愛，正是此刻混亂局面中，最需要的一根定海神針。

沈兮夢和王嬤嬤一左一右，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洛老太太，步履緩慢卻堅(jiān)定地朝著洛九曦所在的前院客房走去。

一路上，遇到的仆從皆面露驚愕，隨即紛紛垂首避讓，不敢多看一眼，心中卻都明白，府里怕是要有大事發(fā)生了。

來到客房院外，守在門口的護(hù)衛(wèi)見是老太太親至，也是一愣，連忙躬身行禮。

屋內(nèi)，洛九曦依舊安靜地坐在窗邊，目光空茫地落在不知名的遠(yuǎn)處，對外界的動靜恍若未聞。

祁大夫剛為他施完針，正在收拾藥箱，見到洛老太太進(jìn)來，也是吃了一驚，忙起身行禮：“老太太，您怎么來了？”

洛老太太擺了擺手，示意他不必多禮。

她的目光從進(jìn)門起，就牢牢鎖在了那個消瘦、沉默的孫子身上。

她掙脫開沈兮夢和王嬤嬤的攙扶，獨(dú)自一步步，顫巍巍地走到洛九曦面前。

她沒有立刻說話，只是用那雙飽經(jīng)風(fēng)霜卻依舊清明的眼睛，細(xì)細(xì)地、一寸寸地打量著洛九曦?？粗n白的面容，看著他空洞的眼神，看著他身上那股陌生的疏離感……老太太的嘴唇微微顫抖著，眼眶瞬間就紅了。

她沒有像沈兮夢那樣哭泣，也沒有像洛元春那樣焦灼，只是伸出布滿老年斑的、干枯的手，極其輕柔地?fù)嵘下寰抨氐哪橆a，聲音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哽咽和無法言喻的心疼：“我的九曦……祖母的乖孫……你怎么……怎么瘦成這個樣子了……”

那聲音里蘊(yùn)含的深厚情感，如同沉寂多年的古井驟然泛起波瀾，讓一旁的沈兮夢瞬間再次濕了眼眶，連祁大夫都不忍地別過頭去。

或許是那熟悉的、屬于祖母的溫暖觸碰，或許是她聲音里那份不容錯辨的骨肉親情，穿透了蠱毒設(shè)下的重重迷障，洛九曦一直毫無焦距的眼神，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。

他的睫毛輕微顫抖，視線似乎嘗試著，想要凝聚在眼前這張布滿皺紋的臉上。

他的嘴唇囁嚅了一下，喉嚨里發(fā)出一個極其模糊、幾乎聽不清的音節(jié)，像是無意識的囈語，又像是掙扎著想要呼喚什么。

這細(xì)微到極點(diǎn)的變化，卻沒有逃過一直緊緊盯著他的洛老太太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