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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九十五回 枯木無春（第1頁）

老夫人院。

楊柳搖曳微微，日當(dāng)頭。寒露執(zhí)傘為五姑娘遮陰，兩人于老夫人院門外靜候。五姑娘目光緊緊盯著遠(yuǎn)處游廊，手指不停絞著巾帕，內(nèi)心稍有不安。直到七姑娘身影現(xiàn)，原緊繃的肩頭才松了下來。

五姑娘嘴角忍不住上揚(yáng)，嘴里念叨好幾聲七妹妹。一時間，竟有些慌亂得不知該先上前去迎接，還是先抹去眼角淚。

七姑娘一路輕點(diǎn)眼角，這才抹干了些。誰知，這才一見五姑娘又是禁不住哭了起來。這會是提著裙擺快跑起來，直撲五姑娘懷中，哭喊道：“五姐姐！五姐姐…葵兒想你們了。。?！逼吖媚飳⒛樎裨谖骞媚飸阎?，泣不成聲。

五姑娘緊緊摟住七姑娘，輕撫著她哭得顫動的背，兩人相擁而泣。一旁的女使媽媽們也無不掩面抹淚?？蘖撕靡粫?，兩人才緩過來。

七姑娘點(diǎn)了點(diǎn)淚痕，回頭不見六姑娘跟來，故也只字不提她與六姑娘方才之事。仔細(xì)為五姑娘擦干臉頰淚跡后，挽起她的手一同往屋內(nèi)走去。

此時溫家眾人紛紛聞訊趕來，道賀聲與腳步聲漸盈滿院。

只見四姨娘今日格外光彩照人滿面春風(fēng)。自五姑娘回府來，顯然可見她眉眼間的郁氣一掃而空，又恢復(fù)了往日那般明艷打扮。唇紅齒白，膚如凝脂，身材纖瘦，乍看竟似未個出閣的姑娘。

“姨娘如今越發(fā)貌美了?！逼吖媚镆娝@般模樣，心頭重石可算落地。她原最擔(dān)憂姨娘這些年來的思念成疾，如今總算能寬心。

四姨娘牽起兩個女兒的手，面色難藏得意，道：“今時不同往日?！闭f著，揉了揉五姑娘的手，道：“蓮兒的大事已定?！庇州p撫七姑娘的發(fā)髻，道：“沒想我的葵兒，如今也是溫保林了。將來入了東宮，皇太子登基你便是娘娘了！”

七姑娘低頭垂目，手指拽扯著巾帕，小聲道：“若可回頭再來，葵兒誓死不參選。入什么王府，做什么溫保林…便是皇后又如何？葵兒從不稀罕。”

四姨娘一指輕輕壓住七姑娘的嘴唇，只見她眼底泛著淚光，搖頭輕聲道：“子落無悔。好葵兒，這些話，今后萬萬不可再說了…”

老夫人這會走近來，握著七姑娘的手，長嘆一聲道：“好孩子，知曉那朱門深院非你所愿。可今已執(zhí)棋入局，便無回頭路。當(dāng)下不如看清棋枰，做自個的執(zhí)棋者，未必不能走出另一番天地?！?/p>

“身于其中，如立于牢籠。枯木無春，所見是盡頭?！逼吖媚锿蜷T外，只見檐下燈籠輕輕搖晃，兩只珠頸斑鳩行過庭院草地，又飛枝頭。接著道：“落日燭燈燃，字中花世界，手中舊書讀爛醉，怎比得此時所見，滿院綠楊芳草？”

此時，屋外鳥語嘰喳，輕拌腳步聲。隨之便見溫衡輕提衫擺跨入門來，他朝老夫人請了個安，再看向七姑娘道：“待皇太子登基，你便是圣上妃?！睖睾庀蚯耙徊剑畚丛谄吖媚锷砩弦崎_，接著道：“從今往后，你的一言一行，皆不只是你一人之事。溫家上下數(shù)百條性命，都系于你一身。他日若口無遮攔，禍從口出，溫家上下所有，怕是都要斷送在你手里?！?/p>

聽著，七姑娘的手微微一緊。四姨娘急忙將七姑娘攬入懷中，道：“主君何苦這般嚇?？麅海克y得回家一趟。。。”

“正因難得回來，才更該趁此多教導(dǎo)幾句。三言兩語就叫她難忍耐，焉有她可承受之事？若因他人幾句風(fēng)雨便按耐不住，這入了東宮，怕是只有死路一條了?！睖睾獾揭慌月渥?，語重心長道：“待入了東宮，便是想教，也難了?！?/p>

屋內(nèi)一時寂靜，只聞屋外鳥語草動。溫衡說的不無道理，故七姑娘傷心難過，也無人敢上前反駁安撫。

只見七姑娘垂著頭，瞧不清神情，手里緊緊揉著帕子，心事重重。片刻，她緩抬眼看著溫衡，落淚道：“葵兒謹(jǐn)記父親教導(dǎo)。自身在外，從不敢妄議家中事。一言一行皆顧念父親的臉面?！闭f著，七姑娘指尖微微發(fā)顫，卻仍挺直脊背，道：“若真有失言那日，葵兒寧愿以死謝罪，也絕不連累溫家分毫。”

五姑娘凄聲喚了一聲七妹妹，連撲上前將人緊緊摟住，淚水浸濕了衣襟，道：“何至于此…”

賀知書這會上前來勸解道：“好妹妹，父親不過是怕你在外言行不慎，平白得罪了人，討不得好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