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烽火籠罩幽冥界的第三夜,葉楓騎著小白落在一片不起眼的谷地。谷口沒有任何標(biāo)記,只有幾株歪脖子柳樹,柳條垂落處,空間隱約扭曲——那是小青用空間符文布下的偽裝,符文波動與周圍的陰煞之氣完美融合,連高階鬼修的靈識都無法穿透。
“進去吧,老嫗在莊里等著?!毙∏嘀讣鈩澾^虛空,一道丈寬的裂隙緩緩張開,裂隙后傳來淡淡的湯香,那是往生湯獨有的清苦氣息,卻在此刻顯得格外安心。
葉楓拍了拍小白的脖頸,龍翼上的傷口已被忘憂草汁包扎,滲出的金色血液染上草汁的淡綠,在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。小白低吼一聲,小心翼翼地穿過裂隙,龍爪落地時踩在青石板上,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——這是孟婆莊的后院,石縫里還留著藥童們晾曬的還魂草碎屑。
莊內(nèi)比想象中熱鬧。反叛軍的傷員們正圍坐在篝火旁,李醫(yī)師帶著藥童們分發(fā)傷藥,葉天麟蹲在角落修補符紙,王鼎則抱著破邪斧靠在老槐樹樁上打盹,斧刃上的火焰忽明忽暗,映得他嘴角的胡茬都泛著紅光。
“可算回來了?!绷鴫翮鲝乃幏孔叱?,她左臂的繃帶已換過新的,上面沾著忘憂草的汁液,“老嫗說你們得再過半個時辰才能到,剛把忘憂湯溫上。”
葉楓翻身落地,輪回古劍在掌心輕輕震顫。他能感覺到,整個孟婆莊都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,那力量不似靈力,也不似陰煞,更像是一種介于虛實之間的法則——莊內(nèi)的時間流速比外界慢了三成,修士們的氣息被層層掩蓋,連小白的龍威都收斂得如同普通靈獸。
“是‘忘憂結(jié)界’。”老嫗端著湯碗從正屋走出,她佝僂的背影在油燈下被拉得很長,手中湯勺攪動的不是往生湯,而是泛著奶白光澤的液體,“用忘憂草的根須和老身的元神之力釀的,能暫時屏蔽氣息,就是時效短,十二個時辰就得換一次?!?/p>
她將湯碗遞到葉楓面前,碗中液體冒著熱氣,表面漂浮著細(xì)小的金色光點。葉楓接過一飲而盡,暖流順著喉嚨滑入丹田,識海中的輪回劍意突然變得模糊,連帶著他的氣息都淡化了三分——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,漣漪散去后,再無蹤跡。
“鬼仙級的手段,果然不同凡響。”葉楓放下碗,指尖還殘留著湯液的溫潤,“這結(jié)界不僅能藏氣息,還能擾亂靈識探查,那些搜捕的鬼修就算站在谷口,也找不到這里?!?/p>
老嫗笑了笑,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:“活了萬把年,總得有點保命的本事。當(dāng)年鬼帝還只是個冥將時,就來過這兒討湯喝,那時他可比現(xiàn)在規(guī)矩多了。”
話音剛落,莊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蹄聲。不是鬼兵的骨蹄聲,而是某種靈獸的鐵蹄踏地,伴隨著粗嘎的吆喝:“仔細(xì)搜!鬼帝有令,一寸地皮都不能放過!”
王鼎猛地睜開眼,破邪斧“噌”地出鞘,斧刃火焰瞬間暴漲三尺。但老嫗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腕,搖了搖頭:“別沖動,是黑風(fēng)谷的巡邏隊,領(lǐng)頭的是個半步冥將,靈識還破不了忘憂結(jié)界。”
眾人屏住呼吸,透過柳樹的縫隙向外望去。七名身著玄鐵甲的鬼修騎著骨狼,正沿著谷地邊緣搜查,為首的鬼將手持一面血色令牌,令牌上的鬼眼符文不斷轉(zhuǎn)動,掃過谷口的柳樹時,符文突然亮起紅光,卻在觸及柳條的剎那黯淡下去。
“奇怪,剛才明明感應(yīng)到一絲生魂氣息。”鬼將勒住骨狼韁繩,甲胄摩擦發(fā)出刺耳的聲響,“再搜一遍!要是放過反叛余孽,咱們都得去酆都領(lǐng)罰!”
骨狼的鼻息噴在柳樹上,將幾片葉子吹得簌簌作響。離得最近的那匹骨狼突然焦躁地刨蹄,狼眼死死盯著莊內(nèi)的方向,喉嚨里發(fā)出威脅的低吼——它聞到了小白龍血的氣息,那是比陰煞更純粹的生靈血氣,對以陰魂為食的骨狼有著致命的誘惑。
“安靜!”鬼將一鞭抽在骨狼頭上,鐵鞭帶著陰煞之氣,打得骨狼哀鳴一聲,“再搗亂,就把你拆了喂血鴉!”
骨狼委屈地縮起尾巴,卻依舊不肯移開視線。鬼將皺起眉頭,再次舉起血色令牌,這一次注入了三成靈力,令牌上的鬼眼猛地睜開,射出一道猩紅光束,直刺柳樹后的虛空。
“咔噠?!?/p>
光束在距離結(jié)界三寸處突然碎裂,化作點點紅芒落在地上,連一絲漣漪都沒激起。老嫗端著湯碗的手微微一頓,碗沿的熱氣突然凝聚成一道細(xì)小的光墻,光墻與紅芒接觸的瞬間,紅芒就像冰雪遇陽般消融了。
“搜不到就走!”鬼將收起令牌,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,“別忘了鬼帝的命令,天亮前要趕到下一個搜捕點。一群廢物,連點氣息都抓不住!”
骨狼們不情不愿地轉(zhuǎn)身,蹄聲漸漸遠(yuǎn)去。直到最后一絲甲胄摩擦聲消失在夜色中,王鼎才松了口氣,將破邪斧重重頓在地上:“這老虔婆的結(jié)界真管用!剛才那畜生的靈識都快貼到我臉上了,愣是沒發(fā)現(xiàn)!”
“不是老身的本事,是忘憂草的功勞?!崩蠇瀸⑿掳镜耐鼞n湯分給眾人,“這草只長在輪回殿周圍的地脈節(jié)點,能中和一切極端氣息。當(dāng)年無常殿主還在時,常來討這草去泡茶,說能清心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