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煌的手掌剛從巖壁收回,血珠順著指縫滑落。他沒有抬頭看路,而是盯著地面那道傾斜向下的裂縫。晶塵已經(jīng)消失,洞口邊緣的蜂窩孔洞微微震顫,像是某種呼吸。
艾德琳站在他身后半步,指尖貼著太陽穴。她沒說話,但呼吸節(jié)奏變了。空氣里有東西在動,不是風,也不是機械運轉的聲音。它更像是一段被反復擦寫的磁帶,在耳邊低頻循環(huán)。
“走?!崩谆烷_口。
兩人順著斜坡下行。通道比之前窄,巖壁貼著身體兩側滑過。雷煌用左臂蹭了下墻面,舊疤突然一緊,像是被電流刺了一下。他停下腳步。
“怎么了?”艾德琳低聲問。
“不對?!彼f,“心跳快了?!?/p>
艾德琳閉眼,再睜眼時瞳孔收縮。她看見自己的手還在,可視野里多出一層重影——另一個她在往前走,步伐更快,臉上沒有表情。她甩頭,重影退去。
雷煌割開手掌,血滴落地。血霧升起,顏色偏灰。他抬起腳,踩進那團霧里。腳底傳來觸感,是實的。
“不是幻覺?!彼f,“是這里的問題。”
他們繼續(xù)前進。通道開始上揚,地面出現(xiàn)六邊形凹槽,排列不規(guī)則。雷煌繞開第一個,卻發(fā)現(xiàn)第二個自己正站在原地,右眼機械義眼亮著紅光。那個他緩緩抬手,指向左側岔路。
“別信?!卑铝兆プ∷募绨?。
雷煌搖頭?!拔抑??!?/p>
他猛地揮拳砸向幻影頭部。拳頭穿過虛影,打在巖壁上,骨節(jié)破裂聲清晰可聞。痛感真實,血從指縫滲出?;孟笏查g崩解。
“用痛來分?!彼f,“真?zhèn)麜餮??!?/p>
艾德琳點頭。她將靈能壓到最低,只留一絲在神經(jīng)末梢游走。當空氣再次扭曲時,她立刻屏住呼吸。眼前的石墻變成教堂廢墟,長袍碎裂,圣徽墜地。一個聲音在腦中響起:“你早就不是審判官了?!?/p>
她咬破舌尖。
血腥味在嘴里擴散?,F(xiàn)實回歸。
“你也看到了?”雷煌問。
“教堂?!彼f,“我撕了誓約書。”
“我看見你死在我面前?!崩谆偷皖^看著自己的手,“電弧穿過去的時候,你還在喊我的名字?!?/p>
兩人都沒動。這句話不該說出口。他們都知道那是假的,但說出來之后,反而更難分辨真假。
雷煌抬起右手,按在胸口。那里有一道舊傷,是伏爾康基因覺醒時留下的。每次力量失控前,它都會發(fā)燙?,F(xiàn)在它是冷的。
“我還活著?!彼f,“你也活著?!?/p>
艾德琳伸手碰了下他左臂的疤痕。皮膚滾燙,但脈搏穩(wěn)定。她收回手,低聲說:“你說過,只要還能痛,就還沒輸?!?/p>
雷煌看了她一眼。這一句,是真的。
他們重新啟程。這次換艾德琳在前。她不再依賴靈能感應方向,而是靠腳步反饋。每一步落下,都確認地面硬度是否一致。走到第三個轉角時,她忽然停住。
前方五米處,站著四個身影。
其中一個穿著審判庭制式動力甲,面甲破碎,露出她的臉。另外三人是雷煌的不同狀態(tài)——角斗場時期的赤膊戰(zhàn)士、初裝機械義眼的新兵、以及全身被藍白電光包裹的暴走形態(tài)。
四人同時轉身。
“你們走錯了?!睂徟型サ乃f,“回頭還來得及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