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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疫情與民怨的爆發(fā)（第2頁）

“路書記！不能過去！太危險了！”派出所所長死死拉住要往前沖的路遠(yuǎn)。

路遠(yuǎn)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，幾天前他們還一起在洪水中并肩作戰(zhàn)，在鋼橋架起時相擁歡呼。如今，恐懼和猜忌像瘟疫一樣在他們眼中蔓延。他知道，此刻任何官話套話都蒼白無力，任何強壓都只會火上澆油。他需要直面他們，用最直接、最真誠的方式。

他推開所長的手，整理了一下沾著消毒水味道的、皺巴巴的襯衫，深吸一口氣，大步走到人群最前方，站上了一輛倒扣的破板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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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鄉(xiāng)親們！靜一靜！聽我說！”他的聲音通過一個簡易的擴音喇叭傳出，蓋過了嘈雜的喧囂。

人群稍微安靜了一些，無數(shù)道目光，懷疑的、憤怒的、恐懼的、期盼的，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。

“我知道大家害怕！我也害怕！”路遠(yuǎn)的第一句話就讓眾人一愣?！拔液ε率ト魏我粋€鄉(xiāng)親！害怕疫情奪走我們好不容易從洪水里搶回來的命！”

他指著安置點里臨時搭起的隔離棚：“里面躺著的人，是我們的父母、兄弟、姐妹、孩子！他們正在受苦！霍亂是什么？是洪水之后最兇惡的敵人！它看不見摸不著，但能在幾天之內(nèi)要人命！靠什么？就靠它跑得快！從這個人傳到那個人！從這口水傳到那口飯！”

他掃視著人群：“我們現(xiàn)在把他們隔開，把可能被污染的水源隔開，把病毒可能藏身的地方消殺干凈，不是為了關(guān)著大家，更不是要害大家！是為了把病毒圍起來！困死它！不讓它再跑出來害人！是為了保護里面的人，也是為了保護外面的人！保護我們所有人的家！”

“你們罵得對！”路遠(yuǎn)的聲音陡然提高，帶著沉痛，“糧庫出了問題，水出了問題，是我這個書記沒當(dāng)好！沒管好！責(zé)任在我路遠(yuǎn)！我向大家認(rèn)錯！給大家賠罪！”他對著人群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人群再次騷動，但這次，憤怒的情緒似乎被一種復(fù)雜的情緒替代了。

“但是現(xiàn)在！”路遠(yuǎn)直起身，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和堅定，“不是追究責(zé)任的時候！現(xiàn)在是跟閻王爺搶人的時候！我路遠(yuǎn)今天把話撂在這里！我就在這個安置點！跟大家在一起！病毒不走，我不走！里面的人沒好，我不撤！要死，我路遠(yuǎn)第一個死在大家前頭！”

他跳下板車，不再理會人群的反應(yīng)，對著防疫小組吼道：“還愣著干什么？！穿防護服！跟我進隔離區(qū)！”他抓起一件簡陋的、幾乎不能稱之為“防護服”的白色塑料雨衣套在身上，又戴上一個普通紗布口罩，第一個走向了那道象征著死亡威脅的封鎖線。

看著他們的書記毫不猶豫地走向最危險的地方，看著他身上那件薄得可憐的“防護服”，人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。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：“路書記！我們信你！”緊接著，更多的聲音響起：

“聽路書記的！”

“別鬧了！讓醫(yī)生進去救人！”

“需要人手消毒嗎？算我一個！”

對峙的人群，在路遠(yuǎn)身先士卒的行動下，情緒奇跡般地開始緩和，甚至有人主動要求加入防疫工作。

走進隔離區(qū)，如同走進了另一個世界?？諝饫飶浡舅瘫堑奈兜馈I吐物的酸腐味、排泄物的惡臭，還有病人痛苦的呻吟、孩子虛弱的哭聲。臨時搭建的棚子下，幾十個病人躺在簡陋的地鋪上，臉色蠟黃，眼窩深陷，脫水讓他們虛弱不堪。

路遠(yuǎn)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。他看到一個小男孩蜷縮在母親懷里，瘦小的身體因為劇烈的腹瀉而不停抽搐，眼神空洞。他看到一位老人無力地靠在墻邊，嘔吐物沾滿了衣襟。

“路書記！你怎么進來了！這里太危險！”正在給病人喂口服補液鹽的劉院長看到路遠(yuǎn)，又急又氣。

“少廢話！現(xiàn)在需要我做什么？”路遠(yuǎn)挽起袖子，目光掃視著混亂的現(xiàn)場。他看到醫(yī)護人員嚴(yán)重不足，防護物資匱乏（很多人只能用塑料布裹住口鼻），藥品更是捉襟見肘。

“口服補液鹽！優(yōu)先保證孩子和老人！”路遠(yuǎn)立刻抓起一包補液鹽，學(xué)著醫(yī)生的樣子兌水。他走到那個抽搐的小男孩身邊，蹲下身，小心翼翼地扶起他虛弱的身體，將鹽水一點點喂進他干裂的嘴里?！肮?，喝下去，喝了就不難受了…”他的聲音從未如此輕柔。

蘇曉棠的身影也出現(xiàn)在了隔離區(qū)。她沒有專業(yè)防護，只是戴著口罩，頭發(fā)簡單地束在腦后，但動作卻異常麻利和沉穩(wěn)。她正在給一個嘔吐過的老人擦拭污物，沒有絲毫嫌棄，眼神專注而溫柔?？吹铰愤h(yuǎn)，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，繼續(xù)手里的工作。

“曉棠？你…”路遠(yuǎn)既感動又擔(dān)憂。

“師范的時候?qū)W過急救護理，這時候正好用上?！碧K曉棠的聲音透過口罩，帶著一絲疲憊卻異常堅定，“孩子們暫時安頓好了，這里有更需要我的地方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