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暫的沉默。電視里一套新聞主播字正腔圓的聲音在客廳里回蕩,反而襯得氣氛更加凝滯。
“靜兒,”林國棟放下茶壺,身體微微前傾,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,目光如同實質(zhì)般落在女兒臉上,語氣變得異常嚴肅,“你是我女兒,從小到大,沒讓我和你媽操過什么心。你聰明,要強,有主見,這些我都知道。在省廳這幾年,工作也做得很好,領導都很認可?!?/p>
林靜的心猛地一沉,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。來了。
“但是,”林國棟話鋒一轉(zhuǎn),鏡片后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,聲音也低沉了幾分,“有些事情,不是光憑聰明和主見就能處理好的。尤其是……男女關系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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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爸……”林靜抬起頭,想說什么。
林國棟抬手制止了她,語氣不容置疑:“你先聽我說完。你和那個路遠,在黑石鄉(xiāng)隔離點的事,外面已經(jīng)有風言風語了?!彼o緊盯著女兒驟然變化的臉色,一字一句,清晰而沉重地砸在林靜心上,“十天!同處一室!他貼身照顧你高燒?靜兒,你告訴我,這僅僅是工作需要?僅僅是同志間的互幫互助?”
林靜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,嘴唇微微顫抖。父親的目光像X光,穿透了她所有的偽裝。那十日隔離點里的驚惶、脆弱、依賴,以及最后那些刻骨銘心的纏綿,如同潮水般沖擊著她的神經(jīng)。她張了張嘴,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,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辯解?否認?在父親洞悉一切的目光下,都顯得蒼白無力。
“他路遠是什么人?”林國棟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和深深的憂慮,“一個從鄉(xiāng)鎮(zhèn)爬上來的副縣長!野路子出身,作風強硬,樹敵無數(shù)!清溪那地方就是一灘渾水!他能在那種地方殺出來,靠的是手段!是狠勁!你知道他背后牽扯著多少利益?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?等著他出錯?要不是省里周部長對他有點香火情,恐怕…”
他站起身,走到窗邊,背對著林靜,聲音透過沉沉的暮色傳來,帶著一種沉重的疲憊和不容抗拒的威嚴:“靜兒,你是我林國棟的女兒!你的前途,你的名聲,是多少人盯著、盼著的!你未來的路,我和你媽都幫你鋪好了,穩(wěn)穩(wěn)當當!你怎么能……怎么能把自己卷進這種漩渦里?卷進這種人的是非里?”
他猛地轉(zhuǎn)過身,目光灼灼地盯著林靜:“聽爸一句勸!立刻!馬上!和這個路遠,劃清界限!徹底撇清關系!省廳這邊的工作,我會想辦法幫你調(diào)整,暫時避開和清溪的對接。至于那些風言風語……只要你態(tài)度堅決,行動果斷,時間久了,自然就淡了。你還年輕,一時的沖動和迷惑,爸能理解,但絕不能再繼續(xù)!”
最后幾句話,斬釘截鐵,如同冰冷的鐵律,不容置疑地砸在林靜面前。
林靜坐在沙發(fā)上,渾身冰涼。父親的話語,像無數(shù)根冰冷的針,扎在她心上。劃清界限?徹底撇清?她腦海中瞬間閃過廢棄小學冰冷的房間,爐火跳躍的光芒,路遠布滿血絲卻異常堅定的眼神,他手背上被荊棘劃破的傷口,還有……黑暗中那滾燙的擁抱和幾乎令人窒息的吻……
一股巨大的酸澀和尖銳的痛楚猛地沖上鼻尖,眼眶瞬間被滾燙的淚水充滿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不讓自己哭出聲,只是倔強地抬起頭,淚水無聲地滑過蒼白的臉頰,望著窗邊父親威嚴而憂心忡忡的背影。
客廳里一片死寂,只有電視新聞里遙遠而模糊的播報聲,以及林靜壓抑的、細微的啜泣聲。窗外的城市華燈初上,璀璨的燈火勾勒出冰冷的樓宇輪廓。一場來自家族內(nèi)部的、無聲的風暴,已然降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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