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到門口,透過貓眼向外看去,只見林曉薇提著一個保溫桶,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外。
路遠猶豫了一下,還是打開了門。
“路……路市長?!绷謺赞笨吹剿?,臉上立刻綻開純凈又帶著一絲羞澀的笑容,“我看您最近太辛苦了,臉色還是不太好,就……就熬了點安神補腦的湯,您晚上喝一點,睡眠能好一些?!?/p>
又是這樣。路遠心中暗自嘆了口氣。他看著林曉薇那真誠的、不摻雜任何功利色彩的眼神,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。他知道這姑娘是真心實意地感激他,關心他,但這種過于頻繁的、超越普通上下級關系的關心,在眼下這個敏感時期,實在不合時宜,尤其會讓林靜更加不快。
“曉薇,謝謝你?!甭愤h接過保溫桶,語氣溫和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遠,“以后真的不用這么麻煩了。你工作也忙,照顧好自己就行。我這里……有林靜照顧,什么都方便?!?/p>
林曉薇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,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(tài),低著頭小聲說:“我知道了,路市長。那……那您趁熱喝,我走了?!?/p>
看著她有些落寞離開的背影,路遠關上門,心情復雜。他何嘗不知道林曉薇的心意?這份質(zhì)樸的感激和依賴,在充滿算計的官場中顯得尤為珍貴。但他不能接受,至少不能以這種方式接受。他的身份,他的家庭,都不允許。
他將保溫桶放在桌上,卻沒有打開。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來。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,在青溪,和柳晴并肩作戰(zhàn)的日子,那種默契與靈魂的共鳴;想起和蘇曉棠那段短暫卻純粹的時光;甚至想起和林靜剛結婚時,那些平淡卻溫馨的日常……
而現(xiàn)在,他似乎擁有了很多,地位、權力、贊譽,還有幾個女人以不同方式傾注的情感,但內(nèi)心深處,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空洞和迷失。
他拿起手機,翻到通訊錄里柳晴的名字,手指懸在撥號鍵上,久久沒有按下。最終,他還是頹然放下了手機。
他知道,自己必須做出抉擇。不是在工作上,工作他有清晰的藍圖和堅定的步伐。而是在情感上,他不能再這樣含糊下去,任由這些關系牽扯自己的精力,甚至可能成為政敵攻擊的靶子。他需要梳理,需要界定,需要一個真正穩(wěn)定、能讓他安心??康母蹫?。
可是,該如何抉擇?放棄哪一份,都是刻骨的傷痛,都可能帶來無法預料的后果。
路遠深深吸了一口氣,將杯中冰涼的水一飲而盡。冰冷的液體劃過喉嚨,讓他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些。他走到書桌前,攤開了羅山城市總體規(guī)劃圖。燈光下,圖紙上的線條和標注,代表著這座城市的未來,也承載著他不可推卸的責任。
“或許……”他喃喃自語,“先把自己徹底交給這座城市吧。其他的……交給時間?!?/p>
他甩了甩頭,仿佛要將所有紛亂的情感暫時拋諸腦后,重新將目光聚焦在眼前的圖紙上,拿起筆,開始在上面勾畫起來。窗外,羅山的燈火依舊璀璨,而窗內(nèi),這位新上任的市長,正試圖用更加繁重的工作,來暫時麻痹和逃避內(nèi)心那片復雜而泥濘的情感沼澤。他知道這并非長久之計,但至少在此刻,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、不會背叛他的東西——事業(yè)。前方的路,依然漫長,無論是對于羅山,還是對于他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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