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沌無日月。那場近乎自毀的狂歡過后,林曦與溯光者的“心域”一片狼藉。原本溫潤有序的能量結(jié)構(gòu)支離破碎,壁壘上精心鐫刻的“道理”符文被抹去,只留下狂亂的能量刻痕。中央那株光蓮,形態(tài)詭譎,花瓣邊緣銳利如刃,吞吐著時明時暗、帶著一絲邪異的美感。整個空間彌漫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,以及一種更深沉的、難以言喻的寂靜。
兩人靈光交織,如同經(jīng)歷了一場生死惡斗后的劍客,背靠背喘息,彼此能感受到對方靈識深處傳來的、復(fù)雜的震顫。古龍筆下,那些在極致情感與殺戮后陷入空虛與迷茫的浪子形象,在此刻重疊。
沒有言語。任何解釋或安慰都顯得蒼白。他們只是靜靜地“坐”在(意念中的姿態(tài))這片廢墟里,感受著外部混沌永恒的死寂,以及內(nèi)部尚未平息的能量余波。
溯光者的靈光率先動了。她緩緩“伸”出意念的觸角,不是朝向林曦,而是探向那株變異的光蓮。她的動作很輕,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,仿佛在觸摸一件極其危險、卻又與自己性命交關(guān)的神兵利器。
光蓮微微一顫,一股銳利的氣息反彈而來,帶著拒人千里的冰冷。
溯光者的靈光停滯了一瞬,隨即,一股更加深沉、更加復(fù)雜的情感波動從她靈識核心涌出——那里面有被背叛的痛楚,有孤寂千年的荒寒,有面對絕對力量時的渺小與不甘,更有……對眼前這個由兩人共同孕育、卻已變得陌生的“存在”的,一種無法割舍的、近乎病態(tài)的眷戀。
這情感復(fù)雜如毒,濃烈如酒。
光蓮似乎被這情感觸動,那銳利的氣息稍稍緩和,花瓣微微向內(nèi)卷曲,流露出一絲……渴求?
林曦在一旁“看”著,心中凜然。他想起那些為情所困、為情所傷、也為情所煉的男男女女。情之一字,有時比最鋒利的劍更可怕,它能讓人生出無窮勇氣,也能讓人墜入無底深淵。此刻的溯光者與這光蓮之間,似乎就纏繞著這樣一根看不見的、飽含劇毒又無比堅韌的情絲。
他沒有干涉,只是將自身的靈光收斂到極致,如同最頂尖的殺手,隱匿了所有氣息,默默觀察。他感覺到,溯光者正在嘗試與光蓮建立一種新的、更加危險也更加直接的連接。這不是建設(shè),也不是破壞,而是一種……馴服?或者說,是一種與自身心魔的對峙與融合。
過程兇險萬分。光蓮的情緒極不穩(wěn)定,時而暴戾,時而哀怨,時而空寂。溯光者的靈光也隨之起伏,時而如春風(fēng)化雨,試圖安撫;時而如寒冰利刃,強行壓制;時而又如飛蛾撲火,不顧一切地與之共鳴。有好幾次,光蓮的邪異能量幾乎要將她的靈光撕裂吞噬,但她總能在千鈞一發(fā)之際,憑借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韌勁,以及靈光深處那一點歷經(jīng)磨難而不滅的本真,穩(wěn)住陣腳。
這不像是在溝通,更像是一場在靈魂最深處進行的、無聲的、兇險無比的決斗。賭注,是自我的存續(xù),是關(guān)系的未來。
林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他意識到,溯光者不僅僅是在處理光蓮的異變,更是在直面她自己內(nèi)心深處最黑暗、最混亂的部分——那些由背叛、死亡、囚禁、掙扎所積累下的怨毒、絕望與瘋狂。光蓮,成了她所有負(fù)面情緒與力量的具象化。馴服光蓮,就是馴服她自己的心魔。
時間(混沌中的偽時間)一點點流逝。決斗進入了最關(guān)鍵的階段。光蓮的光芒驟然收縮,凝聚成一點極致的黑暗,散發(fā)出吞噬一切的吸力,要將溯光者的靈光徹底吸入、同化!
溯光者的靈光沒有退縮,反而迎著那黑暗沖了上去!但在接觸的前一剎那,她的靈光不是硬碰硬,而是驟然變得無比柔軟、無比空靈,仿佛化作了最純凈的水,最虛無的風(fēng)。她繞開了黑暗的鋒芒,從側(cè)面滲透進去,如同情人的低語,無聲無息地浸潤著黑暗的核心。
以柔克剛,以情化煞!
那極致的黑暗顫抖起來,掙扎著,抗拒著,但在那無孔不入的、蘊含著復(fù)雜情感的浸潤下,它的抵抗?jié)u漸變得無力。黑暗的中心,一點微弱的、純凈的靈光逐漸顯現(xiàn)——那是小謝最本初的、未被污染的真靈!
成功了?!林曦心中剛升起一絲希望,異變再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