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葉城一夜安眠,次日清晨,林曦與紫靈兒便離了客棧,繼續(xù)北行。越往北去,天地靈氣越發(fā)凜冽狂亂,人煙漸稀,偶見遁光掠過,也多是行色匆匆,方向俱是那星隕谷??諝庵袕浡还缮接暧麃淼木o張氣息。
紫靈兒似乎對這般景象司空見慣,遁光不疾不徐,還有閑心與林曦說些蒼梧界的趣聞軼事。她言語俏皮,常帶機鋒,頗有幾分才情與通透,只是少了那份矯揉,多了幾分邪派中人的率性與不羈。
“林兄你看,”她指著遠處天邊一道格外耀眼的金色遁光,“那是玄天劍宗的真?zhèn)鞯茏?,?jù)說已臻金丹后期,劍術(shù)通玄,平日里眼高于頂,等閑人物不入其眼。此番前來,怕是志在必得?!彼峙欤疽饬硪环较驇椎拦須馍臑豕?,“那是血煞門的老冤家了,功法歹毒,最喜抽魂煉魄,待會兒若在谷中碰上,可得小心?!?/p>
林曦默默聽著,心中暗忖:這星隕谷,倒真成了一座新的“圍城”。谷外這些人,無論是名門正派還是邪魔外道,都削尖了腦袋想進去,以為里面有解決一切困境的“法寶”或“機緣”。殊不知,城內(nèi)或許早已是血肉磨盤,危機四伏。這與他當初一心進入幽冥公司、后又闖入萬象樓的心態(tài),何其相似?人總是容易陷入“別處才有希望”的幻想。
他忽然想起:“天下只有兩種人。譬如一串葡萄到手,一種人挑最好的先吃,另一種人把最好的留在最后吃。”
眼前這些修士,大抵都是前一種人,迫不及待要去摘取那看似最大最甜的“葡萄”——星隕谷的異寶。卻不知那葡萄是酸是甜,抑或根本就是畫餅。
紫靈兒見林曦若有所思,笑問道:“林兄在想什么?可是擔憂谷中險惡?”
林曦收回思緒,淡然一笑:“我在想,這么多人趨之若鶩,那谷中的寶貝,怕是早已有主,或者,根本就是個誘餌。”
紫靈兒眼中閃過一絲訝異,隨即撫掌笑道:“妙!林兄此言,深得我心!我教中長老也曾言,此次星隕異象,背后恐有蹊蹺,似有無形之手在推動。不過……”她話鋒一轉(zhuǎn),帶著幾分玩世不恭,“即便真是陷阱,這陷阱邊的熱鬧,也是難得一見。我等修行之人,若一味畏首畏尾,與那枯坐洞中的石頭有何區(qū)別?進去瞧瞧,方不枉此生?!?/p>
這話倒有幾分方鴻漸式的無奈與灑脫。明知是圍城,還是要進去闖一闖,不為別的,只為不甘寂寞,只為“見識”一番。
林曦點頭稱是,心中卻愈發(fā)警惕。這紫靈兒看似漫不經(jīng)心,實則心思縝密,對局勢的判斷也頗為清醒。她邀自己同往,恐怕不止是“互為奧援”那么簡單。
又行半日,前方出現(xiàn)一片巍峨山脈,群峰聳峙,云霧繚繞,其中一座主峰尤為奇特,山體呈暗紅色,仿佛被烈焰灼燒過,峰頂卻覆蓋著皚皚白雪。山間靈氣紊亂,空間波動隱隱傳來,令人心悸。
“到了,此地便是星隕谷外圍,那座赤雪峰便是標志?!弊响`兒按下遁光,落在一處山崖上。只見山谷入口處,已然聚集了不少人,三五成群,各自為陣,彼此間戒備之意甚濃。有仙風道骨者,有妖氣彌漫者,有煞氣沖天者,儼然一副群魔亂舞的景象。
紫靈兒低聲道:“谷口設(shè)有禁制,需等特定時辰,空間波動稍緩時方能進入。我們先在此等候,與我教中人匯合?!?/p>
二人尋了處僻靜角落歇息。林曦暗中觀察各方勢力,只見那些名門弟子,大多衣著光鮮,法器精良,言談間帶著一股天然的優(yōu)越感,仿佛這機緣合該為他們所得;而散修與小門派之人,則顯得謹慎許多,目光閃爍,如錢先生所形容的“刺猬”,保持著安全距離。更有趣的是,他注意到幾位看似德高望重的老修士,圍在一起,爭得面紅耳赤,似乎在辯論此次異象的星象歸屬、寶物成因,引經(jīng)據(jù)典,言之鑿鑿,與那些爭論不休的教授們頗有神似之處——學(xué)問或許是真,但于眼前這實實在在的險境,卻無多大助益,徒增笑耳。
等待間,忽見天際一道幽光掠過,徑直落在紫靈兒身前,光華斂處,現(xiàn)出一位身著黑袍、面容陰鷙的中年男子。此人氣息淵深,竟是一位金丹期修士!
“靈兒師妹,你來得正好?!焙谂勰凶訏吡肆株匾谎郏抗怃J利如刀,帶著審視之意,“這位是?”
紫靈兒連忙起身,恭敬道:“厲師兄,這位是林曦林道友,于我有救命之恩,實力不凡,此番特來相助。”她又對林曦介紹道:“林兄,這位是我教內(nèi)門厲鋒師兄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