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影裹挾著刺骨的惡意,像一團粘稠的墨汁,在凄冷的月光下翻滾、膨脹。那猙獰的老婦面容時隱時現,空洞的眼窩死死盯住林曦身后瑟瑟發(fā)抖的小謝,尖利的嗓音刮擦著人的耳膜:“不知廉恥的東西!死了還不安分,勾引野男人,玷污這清凈之地!”
林曦感到小謝冰涼虛幻的手指緊緊抓住了他背后的衣料,恐懼像實質的寒氣一樣從她身上傳遞過來。他強迫自己站穩(wěn),盡管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。通言印帶來的暖流在四肢百骸間加速流轉,抵御著黑影散發(fā)出的精神壓迫和物理上的陰寒。
“你是誰?”林曦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(zhèn)定,盡管尾音還是泄露了一絲顫抖。他意識到,這或許不是簡單的惡靈襲擊,更像是有目標的尋釁。小謝的執(zhí)念是陶望三,這突然冒出來的老鬼,又是什么來頭?
“我是誰?”黑影發(fā)出一陣夜梟般的怪笑,“我是這宅子以前的看守婆子!看不慣這狐媚子死了還在這里招蜂引蝶!還有你,哪來的野小子,陽氣倒旺,可惜眼神不好,跟這種不干不凈的怨鬼攪和在一起!”
話音未落,黑影猛地分化出數條觸手般的黑氣,繞過林曦,直取小謝!速度奇快,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。
林曦來不及多想,幾乎是本能地,他將體內那股微弱的暖流——胡纓提到的“修為”——集中到雙臂,交叉格擋。沒有招式,純粹是硬扛。
“砰!”
一聲悶響,黑氣撞在他的手臂上,竟發(fā)出金石交擊之聲。林曦被震得手臂發(fā)麻,踉蹌后退,但確是擋住了這一擊。黑影似乎也吃了一驚,攻勢稍緩。
小謝趁機飄開一段距離,驚魂未定地看著林曦,眼神復雜,既有感激,也有擔憂。
“哦?有點門道。”老鬼婆的聲音帶著一絲詫異,隨即轉為更深的怨毒,“看來不是普通的生魂。但那又如何?壞了規(guī)矩,就得受罰!”
黑影再次凝聚,這一次,不再是分散攻擊,而是化作一只巨大的、枯瘦的鬼爪,帶著腐臭的氣息,當頭向林曦抓來!爪風凌厲,顯然是要下殺手了。
林曦心頭一緊,他這點剛入門的修為,對付點怨氣還行,正面硬剛這種明顯帶有攻擊性的惡靈,恐怕兇多吉少。他眼角余光瞥見院角那口廢棄的、布滿青苔的古井,一個念頭閃過——躲!
他猛地向側后方一撲,狼狽地滾到井臺后面。鬼爪抓空,在地上留下幾道深深的溝壑,泥土翻飛。
“躲?看你能躲到幾時!”老鬼婆厲笑著,黑影如影隨形,再次撲來。
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,一道緋紅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荒宅的斷墻之上。月光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和那雙微微抖動的狐耳。
是胡纓。
她手里把玩著一枚小小的、閃著幽光的玉佩,語氣慵懶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:“王婆子,在我的地盤上,動我的人,是不是太不把我胡纓放在眼里了?”
那被稱為王婆子的黑影猛地一滯,鬼爪停在半空,猙獰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忌憚。“胡……胡主任?這小子是您的人?”
“不然呢?”胡纓輕輕一躍,落在院中,步伐輕盈,仿佛踏月而來。她看也沒看躲在井臺后的林曦,目光鎖定在王婆子的黑影上,“小謝的案子,辦事處已經接手。她肯不肯投胎,何時投胎,自有章程。你一個早就該去報道的老鬼,在這里多管什么閑事?”
王婆子的黑影收縮了一下,語氣軟了下來,但依舊帶著不甘:“胡主任明鑒!老身……老身也是怕這怨鬼滯留陽間,惹出是非,壞了此地的陰陽平衡……”
“平衡?”胡纓嗤笑一聲,指尖的玉佩泛出更亮的光,“我看你是收了別人的好處,特意來‘清理門戶’的吧?說,是誰指使你的?陶望三?還是他在陰司的某個‘親戚’?”
林曦從井臺后探出頭,心中一震。陶望三?小謝那個負心漢?他竟然還能指使惡靈來對付小謝?這背后的水,看來比想象中深得多。
王婆子黑影劇烈波動,似乎被說中了心事,支支吾吾不敢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