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輕輕動了動手指,指尖在裴硯掌心劃過一道細微的弧線。他察覺了,卻沒有松開。
風從御苑穿廊而過,吹動檐角銅鈴,叮當一聲。
就在此時,一名內(nèi)侍匆匆從外殿趕來,跪地稟報:“啟稟圣上,南州貢使求見,稱有緊急文書呈遞,關(guān)于今年葡萄貢品的封存記錄?!?/p>
沈清瑤渾身一震。
裴硯眉梢微挑,看了她一眼,才道:“宣?!?/p>
那內(nèi)侍退下不久,便有一名風塵仆仆的官員被引入殿中,手持卷冊,叩首呈上。
“臣奉南州刺史之命,特來澄清一事:今年所貢葡萄,因氣候濕熱,全數(shù)以蜜漿浸漬密封,絕無干霜形態(tài)。凡表皮帶霜者,皆非官貢?!?/p>
滿座嘩然。
沈清瑤踉蹌后退一步,撞翻了身后案幾。
她帶來的果子,分明是干霜紫珠,與貢品形制完全不符。
裴硯緩緩松開沈知微的手,轉(zhuǎn)身走向御座。
“看來?!彼?,指尖輕叩龍椅扶手,“有人,假借家禮之名,行欺君之實?!?/p>
沈清瑤撲通跪地:“圣上明鑒!這果子確實是家中所備,或許是……或許是存放時出了差錯……”
“差錯?”裴硯冷笑,“你能差出個南州官文來?”
她啞口無言。
裴昭終于變了臉色。他握著酒杯的手微微收緊,指節(jié)泛起青白,卻仍強作鎮(zhèn)定,低聲勸道:“皇兄,或許真是一場誤會。沈小姐素來恭謹,斷不會行此大逆之事。不如暫交內(nèi)務(wù)司查證,再做定奪?”
沈知微忽然開口:“王爺說得是。查證,總比冤枉好人要強?!?/p>
她看向裴昭,目光平靜:“只是不知,王爺方才為何如此在意這盤果子?連地上的都舍不得放過,非要親手去撿?”
裴昭瞳孔微縮。
“臣弟……只是見物思情?!彼従彽溃坝讜r母妃曾教我,粒米皆辛苦,何況是皇上賞下的佳果。”
“原來如此。”沈知微點頭,“那倒真是難得?!?/p>
她不再多言,只退回原位,安靜坐下。
宮宴繼續(xù),樂聲再起。
可氣氛早已不同。
沈清瑤跪在原地,無人敢扶。裴昭舉杯飲酒,手卻有些不穩(wěn)。裴硯靠在龍椅上,閉目養(yǎng)神,仿佛剛才一切都不過尋常插曲。
只有沈知微知道,風暴已經(jīng)掀起一角。
她低頭,看著自己方才被握住的手。掌心還留著帝王體溫,指尖卻漸漸冷了下來。
遠處,那盤毒果已被端至偏席,一名老臣正捻起一顆,放入口中咀嚼。
他咂了咂嘴,笑道:“味道倒是不錯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