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微看著李承恩倒在地上,血從他咽喉的箭傷里緩緩滲出。他的眼睛還睜著,嘴唇微微張開,像是要把最后那句話說完。她蹲下身,伸手合上他的眼皮。
裴硯站在幾步之外,臉色鐵青。他盯著那支烏羽短箭,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:“查清楚是從哪里射出來的?!?/p>
禁軍立刻分頭行動。有人攀上庫房屋頂檢查通風口,有人清點所有進出通道。沈知微沒動。她低頭看向李承恩胸前那個油紙包——那是剛才從他貼身內(nèi)袋搜出來的密檔。
她將油紙包打開,取出里面的泛黃紙頁。三行字赫然在目:
“先帝昏聵,寵奸廢賢。若裴硯登基,必引禍亂。賜鴆酒,以安社稷。”
落款是“慈寧宮主書”。
她的手指輕輕撫過那幾個字。筆跡工整,墨色沉暗,末尾還按著一枚朱紅指印。這是太后的親筆無疑。
她抬頭看向裴硯。他正一步步走過來,腳步很慢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當他看到紙上內(nèi)容時,整個人僵住了。
“若裴硯登基……”他念出這五個字,聲音發(fā)顫。
沈知微立即默念:【心鏡系統(tǒng),啟動】。
目標鎖定那張密檔。
三秒后,機械音在她腦中響起:【此詔為慧妃死后第三日所寫,太后親手按印。當夜便有人持藥入先帝寢宮,七日后先帝暴崩】。
她呼吸一滯。
這不是偽造。這是真的。
裴硯突然抬手,一把抓起那張紙,死死攥在掌心。他的指節(jié)泛白,手臂微微發(fā)抖。他猛地轉(zhuǎn)身,一腳踢翻旁邊的木箱,里面的東西嘩啦散了一地。
“原來如此……”他低聲說,“我母妃跪在慈寧宮外求見,被攔下。第二天就說她病死了??伤髅骱煤玫摹皇窍敫嬖V我,先帝最近常喝一種新進貢的茶……”
他說不下去了。
沈知微站起身,走到他身邊。“現(xiàn)在我們知道是誰下的手了。”
裴硯回頭看著她,眼神里有痛,也有怒。“她是我祖母。她看著我長大。我小時候發(fā)燒,是她守在我床前熬藥……可她卻殺了我父親,還想讓我背負‘禍亂’之名?”
沈知微沒有說話。
她想起前世種種。太后一向慈眉善目,每逢節(jié)慶都會賞賜宮人布匹點心。誰會想到,這張溫和的面孔下藏著這樣的手段?
她彎腰撿起那枚朱紅指印的殘片,放在掌心仔細看。這枚印不是隨便蓋的。它壓在“安社稷”三個字上,位置精準,力道均勻。說明寫這道詔書的人,心里毫無猶豫。
“這不是一時起意?!彼f,“是早就計劃好的?!?/p>
裴硯閉了閉眼?!跋鹊弁砟甓嘁?,常換侍從。但凡有人提立儲之事,輕則貶官,重則下獄。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怕兄弟奪位……原來他真正防的是自己母親。”
沈知微點頭?!八蕴蟛乓谩襞岢幍腔瘉碜隼碛伞K荒苷f自己要專權,只能把罪名推到你頭上?!?/p>
裴硯冷笑一聲?!八晒α恕N业腔辏腥杂写蟪颊f我得位不正。裴昭就是靠這個理由拉攏人心的?!?/p>
他忽然盯住沈知微:“你是怎么發(fā)現(xiàn)這份密檔的?”
“我問李承恩,他姐姐有沒有留下能證明清白的東西?!彼f,“然后我用了三次讀心機會,才確認信件曾被陳德全收走,后來藏進了內(nèi)務府舊檔?!?/p>
裴硯盯著她看了很久。
他知道她有種能力,能聽見別人的心聲。但他從不過問細節(jié)。他只相信結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