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頓了頓,聲音更輕:“但若有人吃了,在御前發(fā)作……那才是真正的殺局?!?/p>
裴硯眼神微動。
她終于抬起頭,直視帝王雙眼:“昨夜裴昭彎腰拾果,不是惜物,是不甘。他想要那盤果子被送到他手中,再由臣妾親手遞上。他若中毒,臣妾便是弒君逆婦,百口莫辯?!?/p>
空氣仿佛凝住。
裴硯盯著她,許久未語。
最終,他提筆蘸墨,在一份空白詔書上寫下數(shù)行,落印批紅,擲于案前:“傳旨:沈氏女清瑤,心術(shù)不正,妄圖淆亂視聽,禁足三月,閉門思過。期間不得見客、不得通書信、不得出入主院?!?/p>
內(nèi)侍接旨退下。
沈知微叩首謝恩,起身時指尖微微發(fā)顫,卻仍穩(wěn)穩(wěn)退出大殿。
她沒有回鳳儀宮,而是立于宮道長廊之下,白衣素簪,身影單薄,卻挺直如松。
不多時,遠處傳來喧鬧聲。
兩名侍衛(wèi)押著一人走來,正是沈清瑤。她披發(fā)踉蹌,臉上淚痕交錯,口中不斷喊著“冤枉”,見了沈知微,猛地掙扎起來:“是你!是你設(shè)局害我!你這個賤婢,憑什么坐上鳳位!”
侍衛(wèi)用力一推,她跌倒在地,手肘撞上青磚,發(fā)出悶響。她卻不顧疼痛,抓起身邊一只瓷瓶狠狠摔在地上,碎片四濺。
“你不得好死!我會讓你身敗名裂!”
沈知微靜靜站著,未退半步。
她等的就是這一刻。
等她徹底失控,等她暴露所有軟肋。
直到侍衛(wèi)重新制住沈清瑤,她才緩步上前,蹲下身,與她平視。
“姐姐可知,”她聲音很輕,像風拂過耳畔,“那盤葡萄,本不是給我準備的?”
沈清瑤瞪著她,呼吸急促。
“它是要送到裴昭手中的。”沈知微繼續(xù)道,“他吃了,發(fā)作于御前,我遞毒,你作證——屆時,我不止失寵,更將背負弒君之名,永世不得翻身?!?/p>
沈清瑤瞳孔驟縮,嘴唇微微顫抖。
“你只是個棋子?!鄙蛑⒄酒鹕?,撣了撣袖角并不存在的塵土,“他們從沒打算讓你活著走出這場局。你爭了一輩子嫡女尊榮,到最后,連自己為何被罰都不知道?!?/p>
沈清瑤張了張嘴,卻發(fā)不出聲音。
她忽然想起昨夜裴昭派人送來的一句話:“只需照做,其余不必多問?!?/p>
原來,她連知情的權(quán)利都沒有。
侍衛(wèi)拖她離去時,她已不再掙扎,只是低著頭,任碎瓷劃破手掌,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青磚上,開出一朵朵暗紅的花。
沈知微立于廊下,望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