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微順勢起身,指尖觸到他掌心溫熱,隨即迅速收回,低頭道:“謝陛下?!?/p>
裴硯轉(zhuǎn)身,目光冷冷落在惠妃身上:“堂堂妃位,竟容不下一張座椅?”
語畢,不再多看一眼,牽起沈知微的手腕,帶她離殿。
身后,惠妃仍跪在地上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指節(jié)泛白。她望著那抹素色身影被帝王親自引走,眼中怒火幾乎要燒穿宮墻。
偏殿靜謐,檀香裊裊。
裴硯松開手,站在窗前,背影挺拔如松。沈知微立于門側(cè),并未上前,只低聲問:“陛下不該來此。”
“朕若不來,你便要獨自承擔后果?”
她垂眸:“臣妾自有分寸。”
“你踩得準,退得更快?!彼鋈坏?,“那一跤,是你算好的?!?/p>
她不答,只將袖中一枚碎瓷片悄然藏入袖袋——那是茶盞崩裂時濺出的一角,邊緣鋒利,此刻正貼著她的脈門。
“惠妃不會善罷甘休?!彼f。
“那就讓她再來。”裴硯回身,目光銳利,“你以為朕為何破例至此?這宮里,從來不是誰位高誰勝,而是誰得君心,誰立于不敗?!?/p>
沈知微抬眼看他。
他眼神清明,毫無掩飾。這不是寵溺,是宣告——對她地位的承認,對敵人的震懾。
她忽覺喉間有些發(fā)緊。
她早已習(xí)慣步步為營,習(xí)慣用系統(tǒng)窺探人心,習(xí)慣在謊言中尋找生機??纱丝蹋腥嗽敢馓嫠龘跸嘛L雨,不是因為她弱,而是因為她值得。
“臣妾不愿您為難?!彼K于說。
“這不是為難?!彼呓徊剑斑@是選擇。朕選了你,便不會再讓任何人將你拉下?!?/p>
殿外傳來腳步聲,一名內(nèi)侍捧著新制的紙鳶走進來,雙手呈上:“陛下吩咐做的,樣式照舊?!?/p>
那是一只素絹裁成的鳶,無紋無飾,輕巧如初。
沈知微看著它,指尖微動。
裴硯接過,遞到她手中:“這次,線由你自己牽?!?/p>
她接過,絹面光滑干燥,再不是昨夜那般濕冷皺縮。她輕輕摩挲骨架,低聲問:“若有一天,我不再需要這些了呢?”
“那你便放手?!彼f,“朕接得住?!?/p>
她沒再說話。
遠處鐘聲悠悠,鳳儀宮風未止。六宮暗流涌動,派系裂痕自此而始。
她握緊紙鳶,指節(jié)微微發(fā)白。
窗外,一只雀鳥撲棱飛過,撞落檐角銅鈴,發(fā)出清脆一響。
沈知微猛然抬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