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硯的手還握著她的手腕,指尖觸到一絲溫?zé)岬臐褚?。他低頭看了眼她手上的傷,血已經(jīng)滲出布條,沿著指節(jié)滑下。
他沒說話,只解下身上披風(fēng),兜頭蓋在她肩上。玄色織金的邊角垂落,遮住她半邊身子。他翻身上馬,韁繩一扯,戰(zhàn)馬前蹄揚(yáng)起,直奔陣前。
沈知微站在原地,披風(fēng)沉得壓肩。她沒動,目光追著他背影。
敵軍殘部還在集結(jié)。那支由賀臨親率的鐵騎已折損大半,但剩下的人仍列陣沖鋒,刀槍齊舉,喊聲震天。他們想沖破包圍,往西嶺逃去。
裴硯立在中軍旗下,面朝敵陣。他抽出腰間御劍,劍身映著日光,寒氣逼人。
敵將策馬疾沖,手中長刀橫劈,直取旗桿。只要砍倒旗幟,軍心必亂。
裴硯動了。他策馬迎上,速度不快,卻穩(wěn)如山岳。兩騎交錯瞬間,他抬臂揮劍。一聲脆響,敵將刀刃斷成兩截。未等對方反應(yīng),裴硯反手再斬,劍鋒從肩至頸斜劈而下。
人頭落地,鮮血噴涌三尺高。尸體晃了兩下,栽下馬背。
全場死寂。
連風(fēng)都停了。叛軍前排的士兵僵在原地,握刀的手發(fā)抖。后排有人后退,踩到了同伴的腳,踉蹌摔倒也沒人扶。
裴硯收劍回鞘,馬蹄緩緩前行一步。他聲音不高,卻傳遍四野:“再敢犯者,與此同?!?/p>
沒有人回應(yīng)。只有戰(zhàn)馬打了個響鼻。
沈知微這時才動。她抬手撫平披風(fēng)褶皺,一步步走上高臺。臺子是臨時搭的,木板粗糙,踩上去會吱呀作響。她走得穩(wěn),裙擺掃過木刺也沒停。
她從懷中取出一柄劍。劍鞘漆黑,鑲金紋鳳首,是冊封那日鑄的皇后佩劍。此劍不殺生,只鎮(zhèn)乾坤。
她雙手捧劍,高舉過頂。陽光照在劍鞘上,反射出一道金光,劃過整個戰(zhàn)場。
“陛下已斬逆首,天命昭昭!”她開口,聲音清亮,“爾等若棄械歸降,可免死罪。若執(zhí)迷不悟——”她頓了頓,劍尖猛然下壓,“與此劍同斷!”
話音落,身后騎兵齊吼“萬歲”。千人同聲,聲浪掀動塵土,山谷回蕩不止。
前排叛軍開始放兵器。刀槍砸地的聲音接連響起,像雨點(diǎn)打在鐵皮上。有人跪下,雙手抱頭。更多人遲疑著,看左右同伴的動作。
一個老兵扔了矛,轉(zhuǎn)頭對身邊年輕士兵說:“咱娘還在等吃飯呢?!蹦悄贻p人咬著牙,終于也松了手。
投降的人越來越多。零星還有幾個不肯放武器的,被同伴推開,孤立在空地上。
沈知微走下高臺,朝囚車走去。
裴昭被鎖在鐵籠里,雙手抓著欄桿。他臉上沾了灰,嘴角裂開一道口子,眼睛卻還盯著戰(zhàn)場。看到她走近,他冷笑一聲。
“你贏了?”他說,“你以為這樣就能定我罪?我是真命之人,天下終將歸我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