滿殿嘩然。
那老臣猛地抬頭:“你……你說什么?”
“你名下三處莊園,私截河道,侵占民渠,致使下游五村十年無水?!鄙蛑⒄Z氣平靜,“去年河?xùn)|試點時,就有村民聯(lián)名告狀。狀紙壓在你門生手里,至今未發(fā)。”
老臣額角冒汗,還想反駁。
裴硯一拍御案:“來人,查他名下田產(chǎn)水利登記,調(diào)去年河道巡查記錄,一并送大理寺!”
圣旨一下,殿中再無人敢言反對。
退朝后,沈知微回到鳳儀宮,正翻閱各地回奏。有州府已開始招募民夫,按圖施工;有縣令主動上報境內(nèi)干涸舊渠,請求納入整治名單。
午時剛過,裴硯派人送來一份急報:江南某縣百姓聽聞新渠將通,連夜自發(fā)清理舊河道,天未亮就動工。
沈知微看完,擱下紙頁,起身走到窗前。
遠(yuǎn)處宮墻之下,幾名孩童正在路邊玩耍。一個稍大的孩子領(lǐng)頭,拍著手唱:“水到田頭米滿倉,皇后娘娘賜安康?!?/p>
其他孩子跟著念,聲音清脆。
她站了一會兒,嘴角微微揚起,又退回案前。
傍晚,裴硯親自來了。他帶來一份匯總折:“十七州全部動土,進(jìn)度最快的是河?xùn)|,主渠已掘三分之一。百姓稱便,不少地方自愿出工,不要工錢?!?/p>
沈知微翻開折子,一頁頁看過,最后停在一張附圖上。那是工匠繪制的南北主渠走向圖,紅線蜿蜒,貫穿旱區(qū)。
她提筆,在圖側(cè)寫下八字批語:“利在當(dāng)下,功在千秋?!?/p>
裴硯坐在她對面,看著她寫字的手勢,忽然道:“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人。”
“哪樣?”
“這么狠?!彼f,“以前你總想留余地,給機會。現(xiàn)在……一旦抓住錯處,就直接掀桌?!?/p>
沈知微放下筆,抬頭看他:“因為我看清了。有些人不是不懂道理,是利益蒙了心。講理沒用,就得讓他們怕。”
裴硯沉默片刻,點頭:“你說得對。這天下,不能只靠仁德治。”
兩人繼續(xù)翻看奏報。一份來自淮南的急件引起注意:當(dāng)?shù)睾雷迳縿哟迕褡钄r施工,聲稱“官府要抽干池塘養(yǎng)魚”。
沈知微立即批示:“派兩名女尚書攜工部令前往,帶圖紙現(xiàn)場解說,若有聚眾鬧事者,依《妨工律》拘押。”
裴硯看罷,補充一句:“加一道口諭:凡協(xié)助施工者,免稅一年?!?/p>
消息傳出,不過三日,那村便主動拆了攔水壩。
又過了五日,北地傳來新訊:三條支渠貫通,第一股水流進(jìn)入干裂的田地。當(dāng)?shù)乜h令寫道:“老農(nóng)跪地掬水而飲,哭稱‘三十年未見活水入田’?!?/p>
沈知微讀完,久久未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