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外的腳步聲急促而近,沈知微正翻閱兵部呈上的邊關(guān)折子,指尖停在“北狄騎兵三度越境”一行字上。她未抬頭,只將奏冊輕輕合攏,擱在案角。
女官低聲稟報:“陛下已下令增派巡防,但北疆雪線提前封山,補給恐難抵達?!?/p>
她點了點頭,目光掃過送信內(nèi)侍的臉。那人低眉順眼,袖口沾著些許藥渣,像是剛從太醫(yī)院出來。她不動聲色,默念啟動心鏡系統(tǒng)。三秒靜默——
【明日戌時換崗,信得準(zhǔn)時送出】
她心頭一動,指尖在案邊輕叩兩下。這話說得隱晦,卻透著一股不容耽擱的緊迫。不是尋常傳話,而是暗中交接。
她緩緩起身,理了理廣袖,“去尚藥局走一趟,太后前日說腰疾又犯了,我親自配些安神湯送去。”
女官應(yīng)是,領(lǐng)路而去。她步出鳳儀宮,天色陰沉,風(fēng)從宮道盡頭卷來,吹起裙裾一角。小順子早已候在偏門,見她出來,只低頭跟上,一句話也沒問。
她在尚藥局坐了片刻,挑了幾味藥材,命人包好。臨行前,對小順子道:“你去查一查,今早那個送折子的內(nèi)侍,平日輪值哪條線路?”
小順子點頭退下。不到半個時辰便回來了,眼神示意她避開耳目,才低聲道:“西華門進出采買藥材,每三日一換,今晚正是他當(dāng)值?!?/p>
她眸光微閃。西華門外接城郊荒地,向來少人走動,若要私遞消息,那是最合適的出口。
當(dāng)夜,她換了一身粗布宮女裝,發(fā)髻壓低,臉上薄施灰粉,手中提著藥籃。小順子扮作雜役,在宮墻外接應(yīng)。兩人一路避過巡衛(wèi),悄然出了西華門。
寒風(fēng)撲面,枯草伏地。遠處一座破廟孤零零立在亂石堆中,屋頂塌了半邊,門板斜掛。她站在林邊觀望許久,確認無人埋伏,才慢慢靠近。
戌時三刻,一道黑影自北而來,裹著斗篷,腳步極輕。那人四顧無人,迅速推門入廟,在墻洞處塞進一物,轉(zhuǎn)身即走。
她等了片刻,待腳步徹底遠去,才踏入廟中。月光從破頂灑落,照見墻角一處新泥痕跡。她伸手探入,取出一封蠟封密函。
火漆完整,印痕清晰。她不敢點燃燈火,借著月光拆開一角——紙上墨跡未干,赫然寫著:“待本王登基,許北狄三城之地,永結(jié)盟好。”
她呼吸一頓,迅速將信紙原樣折回,放入信封。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,用隨身攜帶的銅印輕輕拓下火漆紋路,再以微溫火苗烘烤封口,使新印與舊痕幾乎無異。
做完這些,她從藥籃底層取出一只竹籠,籠中一只灰羽信鴿安靜棲著。她解開腳囊,將密信綁牢,又調(diào)整羽翼方向,確保飛行軌跡必經(jīng)乾元殿上空。
小順子蹲在門口望風(fēng),見她出來,立刻接過竹籠,低聲道:“放哪兒?”
“城南老槐林。”她說,“讓它卯時前起飛,風(fēng)向東南,正好掠過宮墻。”
小順子點頭,抱著籠子隱入夜色。
她獨自返回宮門,守衛(wèi)查驗藥籃無誤,放她入內(nèi)?;氐进P儀宮,她洗凈雙手,換回常服,坐在主位批閱賬冊,仿佛從未離宮。
次日清晨,宮中傳出消息:一只信鴿跌落御書房檐角,穿窗而入,落在裴硯案頭。侍衛(wèi)檢查后發(fā)現(xiàn)腳囊中有信,呈上查閱。
她正在處理各宮月例,聽到通報,只抬了抬眼,淡淡問:“可說了是什么事?”
掌事女官搖頭:“不清楚,但乾元殿立刻封鎖了內(nèi)外通道,連內(nèi)侍都不準(zhǔn)隨意走動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