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”她輕聲問,“若您早知裴昭欲殺我,會如何?”
裴硯看著她,眼神深不見底。
“他會死?!彼f。
一字一句,沒有猶豫。
“不是流放,不是奪爵,是誅?!彼曇魤旱脴O低,“朕可以容他爭權(quán),可以忍他結(jié)黨,但動你——不行?!?/p>
沈知微呼吸一滯。
她不是沒聽過狠話,前世死前,沈清瑤也曾冷笑說“你不過是個庶女,誰會在乎你死活”。可眼前這個人,站在九重宮闕之巔,握著生殺予奪之權(quán),卻為她一人,破了底線。
她忽然上前一步,伸手握住了他的手。
他的手寬大、微涼,指節(jié)有力,掌心有一道舊疤,像是年少時留下的劍傷。
“臣妾怕過火,怕過刀,也怕過死?!彼曇艉茌p,卻清晰,“但從未怕過你。”
裴硯瞳孔驟然一縮。
他低頭看她握住自己的手,又抬眼看向她的臉。她眼里有疲憊,有傷痕,卻沒有懼意,反而有一種近乎決絕的坦然。
像是終于卸下了背了太久的殼。
他反手將她手指緊緊扣住,轉(zhuǎn)身便走。
偏殿殘門吱呀推開,屋內(nèi)尚存半張焦桌,上面攤著那半塊燒毀的賬冊,墨跡斑駁,卻仍能看出“戌時入庫,紋銀三百兩,轉(zhuǎn)運北門,裴昭親簽”的字樣。
裴硯將她帶到桌前,一手攬住她腰,將她輕輕按在殘冊之上。
木桌咯吱作響,灰燼簌簌落下。
他俯身,額頭抵住她的額,呼吸交纏,聲音低沉如雷:“知微,從今往后,朕護你周全?!?/p>
她仰頭望著他,睫毛輕顫,鼻尖蹭到他的皮膚。
“若有一天,您不能再護我呢?”她問。
“那就換你護朕?!彼鸬酶纱啵半扌拍??!?/p>
她忽然笑了,笑得極淺,卻像是冰雪初融。
她抬起另一只手,撫上他的臉,指尖劃過他眉骨,停在他唇角那道極淡的舊傷上。
“這傷,是小時候留下的?”她問。
裴硯一頓:“七歲那年,裴昭推我撞上廊柱。沒人敢查,也沒人敢問?!?/p>
她指尖微微一頓。
“那您恨他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