傳令官的聲音還在大殿里回蕩,沈知微已經(jīng)抬起了頭。她站在鳳位旁,目光落在那名跪地的軍使身上,一字一句聽得清楚——南詔三萬騎兵越過界碑,正全速逼近東倉。
裴硯站起身,龍袍一振,聲音冷如鐵石:“兵部尚書何在?擬朕親征令?!?/p>
“陛下不可?!鄙蛑⑸锨耙徊?,聲音不高,卻壓住了滿殿躁動,“京中局勢未穩(wěn),宗廟血詔剛現(xiàn),裴昭雖軟禁,余黨未清。若您離京,朝局必亂。”
裴硯轉(zhuǎn)身看她,眉心緊鎖:“那你欲如何?讓朕坐視敵軍深入?”
“臣妾愿往?!彼f得平靜。
大殿瞬間死寂。
禮部尚書第一個出列:“皇后娘娘身懷龍嗣,乃國之根本,豈能涉險邊境?婦人不得干政,更不可掌兵!此例一開,祖制何存?”
沈知微沒看他,只望著裴硯:“正因腹中有皇嗣,他們才不敢傷我。南詔若真想開戰(zhàn),不會輕易動我??扇粑矣H自赴邊,便是告訴他們——大周未亂,帝后同心,無人可乘虛而入?!?/p>
裴硯盯著她許久,眼神從質(zhì)疑到沉思,再到一絲不易察覺的震動。
他緩緩開口:“你可知前線有多險?南詔騎兵兇悍,破城不留活口。你不是去談和,是去對峙刀鋒。”
“臣妾知道?!彼币曀暗驗橹?,才必須去。他們以為我朝內(nèi)斗將潰,才會趁機發(fā)兵。可若看見皇后親臨邊關(guān),持節(jié)巡防,他們的氣勢就會先弱三分?!?/p>
殿內(nèi)無人再言。
兵部侍郎低頭看著地圖,忽然道:“東倉確為假糧囤之地,守軍不足千人。若敵軍主攻此處,恐難久守。”
“那就讓他們攻?!鄙蛑⒆叩接鞍笌着?,提筆沾墨,在輿圖上圈出北嶺與西隘兩處,“調(diào)禁軍精銳暗渡北嶺,埋伏于林道兩側(cè);另遣輕騎繞行西隘,斷其退路。東倉守將只需守住三日,不必出擊?!?/p>
裴硯看著她的手勢,眉頭漸漸松開。
“你已想好布防?”
“不是現(xiàn)在想的。”她放下筆,“是從密信破譯那夜就開始推演。南詔遠(yuǎn)來,補給艱難,求的是速戰(zhàn)速決。只要我們不亂陣腳,拖住時間,他們自己就會露出破綻?!?/p>
裴硯沉默片刻,終于點頭:“準(zhǔn)你代朕巡邊。持節(jié)掌印,調(diào)度三軍,凡抗令者,斬?zé)o赦?!?/p>
禮部尚書還想爭辯,卻被兵部尚書按住肩膀。老臣閉了嘴,臉色鐵青。
沈知微當(dāng)即下令:“第一,東倉守將即刻堅壁清野,燒毀外圍草料,撤百姓入堡;第二,諜網(wǎng)徹查沿線村落,凡有可疑之人,一律控制;第三,禁軍左營今夜出發(fā),經(jīng)小青山道潛行北嶺,不得燃火,不得鳴鑼?!?/p>
諸將領(lǐng)命而出。
裴硯走到她面前,低聲問:“你當(dāng)真不怕?”
“怕?!彼ь^看他,“但比起怕,我更怕錯過時機。裴昭等不及動手,南詔也等不及。他們要的是混亂,我們偏要讓他們看見秩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