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從前你來乾元殿,必有目的。”他語氣平靜,“或是遞折子,或是告狀,或是求旨。今日……你只是來了?!?/p>
她垂眸:“人心會變?!?/p>
“那你現(xiàn)在為何而來?”他問。
她抬眼看他,目光坦然:“因為想來。”
四個字,輕如落雪,卻重重砸在他心上。
他久久未語,只凝視著她。然后,他伸手,再次覆上她的手背。
“以后,常來?!彼f,“哪怕什么都不做,也來?!?/p>
她指尖微顫,沒抽開。
“好?!彼龖?yīng)了。
他沒再說話,只是握著她的手,放在案上,與自己的疊在一起。暖爐燒得正旺,熱意從掌心蔓延開來,一直傳到心底。
外頭雪勢漸大,壓彎了檐角的銅鈴,卻無人去理。殿內(nèi)燭火未熄,文書堆疊如山,可這一刻,仿佛天下大事都不及掌中這一寸溫度。
她坐在他身旁,沒有言語,也沒有動作,只是安靜地任他握著。像是一根絲線,悄無聲息地纏上了另一根,越繞越緊,再也分不開。
遠(yuǎn)處鐘鼓樓傳來三更的聲響,悠遠(yuǎn)而沉靜。
她忽然想起,重生以來,她步步為營,算計人心,利用系統(tǒng),躲過一次又一次殺局。她曾以為,只要贏就夠了。
可此刻,她才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她也在等一個人,能讓她不必再算,不必再防,只需安心地坐在他身邊,看一盞燈燃到天明。
裴硯低頭看著兩人交疊的手,忽然道:“你說,若有一天朕不再需要你輔政,你還會留嗎?”
她抬眸,直視他:“陛下問的是政,還是人?”
他一頓。
她沒等他回答,輕聲道:“臣妾留不留,從來不在陛下需不需要,而在……臣妾愿不愿意?!?/p>
他心頭一震。
她反手,輕輕回握了一下他的掌心,隨即抽離,轉(zhuǎn)身去添爐中的炭。
他望著她的背影,唇角極輕微地動了動。
雪還在下。
爐火正紅。
殿內(nèi)寂靜如深海,唯有衣料摩擦的輕響。
她蹲在爐前,指尖撥動炭塊,火星躍起,映亮了她低垂的眼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