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轉(zhuǎn)身,走向案臺(tái)。北狄國書正靜靜躺在黃綢之上,墨跡未干。
火把一斜,火星濺落。
紙張遇火即燃,火苗迅速吞噬字跡。使臣撲上前想救,卻被侍衛(wèi)攔住。他眼睜睜看著國書化作灰燼,雙拳緊握,額角青筋暴起。
沈知微將火把插進(jìn)銅爐,回身直視使臣:“貴國文書材質(zhì)易燃,恐有疏漏。請(qǐng)換一份吧。”
她的語氣平靜,像在說今日天氣不佳,需重備茶點(diǎn)。
使臣咬牙:“你……毀我國書,是何居心!”
“居心?”她微微側(cè)頭,“本宮只是見火生情,順手點(diǎn)了個(gè)燈。倒是你們,攜兇獸入殿,驚擾圣駕,按律當(dāng)斬。陛下寬仁,未加責(zé)罰,已是恩典。”
她頓了頓,目光掃過全場:“若真論居心,諸位不妨想想,為何偏偏此蛇見火便噴?是誰教的?又想燒誰?”
殿中無人應(yīng)聲。
裴硯坐在高位,始終未動(dòng),此刻卻微微頷首。他看著沈知微站在火光與灰燼之間,衣襟染煙,卻不改其姿,嘴角極輕地?fù)P了一下。
使臣臉色鐵青,最終低頭:“……我重寫國書。”
“不必?!彼?,“今日之事,無需再議。明日辰時(shí),新書呈上,用絹不用紙,加蓋王印,由陛下親啟。否則,閉門不納?!?/p>
她說完,不再看他,轉(zhuǎn)身走向裴硯,行禮道:“臣妾無狀,驚擾朝會(huì),望陛下恕罪。”
裴硯盯著她片刻,才道:“你做得很好。”
她低頭,掩去眼底鋒芒。不是謝恩,不是邀功,只是輕輕應(yīng)了一聲:“是?!?/p>
使臣被帶出殿門時(shí),腳步踉蹌。那頭巨蟒已被拖走,焦黑的鱗片散落一路,像敗軍遺下的殘甲。
殿內(nèi)恢復(fù)肅靜。大臣們低聲議論,目光頻頻落在沈知微身上。有人敬畏,有人忌憚,也有人悄然改了稱呼——不再是“皇后娘娘”,而是“那位”。
她立于殿側(cè),未歸座,也未退下。手指緩緩松開袖中緊攥的帕子,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幾道紅痕。她不覺得疼,只覺清醒。
昨夜裝瘋,是為自保;今日焚書,是為立威。她不能再讓人以為,鳳儀宮的主人,是可以隨意試探的軟弱之人。
一名內(nèi)侍捧著新的奏冊(cè)上前,低聲稟報(bào):“北疆急報(bào),三日前有游騎越境,已被邊軍驅(qū)逐?!?/p>
裴硯翻開奏冊(cè),眉頭微皺。沈知微瞥了一眼,記下了“游騎”二字。北狄剛遣使來朝,邊境卻現(xiàn)異動(dòng),絕非巧合。
她不動(dòng)聲色,只問道:“陛下,是否召兵部尚書入殿議事?”
裴硯抬眼:“你覺得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