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啟唇,聲音很輕:“裴硯?!?/p>
他沒松手,反而用力一拉。她踉蹌一步,撞進他懷里。藥碗傾側(cè),余下的藥汁灑在袖口,洇開一片深色。
他沒放開,只是將她按在胸前,下巴抵著她發(fā)頂,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:“知微,朕的心病,只有你能醫(yī)。”
她沒動。他的心跳隔著衣料傳來,一下一下,沉而有力。她知道他說的不是風寒。
許久,她才開口,聲音貼著他胸口響起:“那臣妾便多熬幾副藥,治您的風寒,也治您這愛逞強的毛病?!?/p>
他低笑了一聲,松開她,卻仍將她的手握在掌心。他拉著她走到暖爐旁,撥開炭火,把她濕了的袖口攤開烘著。
“冷嗎?”他問。
“不冷。”她說。
外頭更鼓響了三聲,雪還在下。殿內(nèi)只剩炭火噼啪作響,和兩人之間低得幾乎聽不見的呼吸。
她看著爐火,忽道:“今日戶部送來的冊子,臣妾還沒看完?!?/p>
“明日再看?!彼驍嗨?,“今晚不用想政事。”
“可邊稅的事……”
“有你在,朕不怕賬目亂?!彼D(zhuǎn)頭看她,“怕的是你總把自己關(guān)在鳳儀宮,一句話不說就查這查那,夜里不睡,白天也不歇。”
她怔了怔。
他繼續(xù)道:“你以為朕不知道你這幾日都在翻什么?甜菊草、香料、膳食進出……你一個人扛著,從不喊累,也不求援??赡闶腔屎?,不是孤臣。”
她垂下眼:“臣妾只是想把事情做穩(wěn)妥?!?/p>
“可你忘了,”他握緊她的手,“你現(xiàn)在不是一個人?!?/p>
她沒抬頭,但指節(jié)微微松了些。
他又道:“以后這種事,不必瞞著朕。你想查,朕陪你查;你要動手,朕替你擋。只要你還在朕身邊,就沒有解不開的局?!?/p>
她終于抬眼看他。他的臉仍帶著病色,可眼神清明,沒有半分虛言。
她輕輕點頭:“好。”
他嘴角微揚,終究撐不住倦意,靠回枕上閉眼:“陪朕一會兒?!?/p>
“嗯。”她應(yīng)道。
她沒走,坐在床沿,一只手仍被他握著。爐火映在兩人身上,影子交疊在墻上,像一幅不動的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