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退出大殿時,腳步踉蹌,背影狼狽。
沈知微坐在原位,指尖輕叩扶手。窗外風吹簾動,她不動如山。
次日清晨,快馬馳入宮門。一名侍衛(wèi)呈上一封紅漆封印的文書。封皮染血,落款處按著一枚指印。
她拆開,是一份婚書。
“沈氏清瑤,自愿嫁于北狄左賢王為正妃,永世不歸中原。若有反悔,天地共戮?!?/p>
下面赫然是沈清瑤的私印,還有那枚血指印。
她凝視片刻,喚來宮人:“去請陛下?!?/p>
半個時辰后,裴硯踏入鳳儀宮。玄色常服未換,眉宇間帶著政務后的倦意。他接過婚書,只掃了一眼,忽然低笑出聲。
“好手段?!彼а劭此?,“你不救她,也不殺她。讓她自己簽這份東西,還按上血印。北狄得了名分,不會再糾纏邊境;朝中那些講究嫡庶的嘴,也堵死了——畢竟她已是敵國妃嬪,再提立嗣、承宗,都是笑話?!?/p>
沈知微靜靜站著,未應話。
裴硯走近一步,聲音沉了幾分:“從前我以為,你是靠我才能站穩(wěn)?,F(xiàn)在我才明白,你根本不需要誰護著。你只是借了個位置,把自己該有的權柄,一件件拿回來?!?/p>
他停頓片刻,一字一句道:“皇后這招,叫借刀殺人。省我一旅之師,斷敵一脈之根?!?/p>
沈知微終于抬頭看他。
他的目光沒有憐憫,沒有試探,只有徹底的認可。
“從前朕護你,是因你弱?!彼f,“如今朕敬你,是因你強?!?/p>
說完,他轉身走向殿門。
臨出門前,他停下腳步,留下一句話:“六宮之事,由你做主。若有不服者……讓他們來找朕?!?/p>
殿門合攏,余音散盡。
沈知微站在原地,手中捏著那封染血婚書。她走到殿角火盆前,指尖一松。
紙張落入火焰,瞬間卷曲焦黑,火苗騰起半尺高。
她看著它燒成灰燼,一言不發(fā)。
傍晚時分,宮人來報:“北狄使者已離京,帶走了婚書副本。”
她點頭,命人取來筆墨。
宣紙鋪開,她提筆寫下一道令旨:“即日起,沈氏清瑤除族籍,斷供養(yǎng),所有關聯(lián)文書一律封存。違者,以通敵論處。”
墨跡未干,她蓋上鳳印。
宮燈次第亮起,映在她臉上,光影分明。她坐在鳳座之下,背脊挺直,像一柄收鞘卻不失鋒的刀。
深夜,乾元殿送來一份邊報摘要。她打開一看,是北狄內部動蕩的消息——左賢王因迎娶“叛逃宗女”遭長老會質疑,部族分裂在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