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函在她掌心攥成一團,紙邊割過指腹,留下淺痕。她沒有立刻拆開第二遍,只是垂眸盯著那封來自北境的急報,目光沉靜如井水。
裴硯方才已帶人離去,城樓上只剩風(fēng)聲掠過旗角。她獨自立了片刻,才將那團紙緩緩展開,重新讀了一遍——字跡未變:沈清瑤所乘馬車墜崖,尸骨無存。
她不動聲色地收起信,轉(zhuǎn)身下樓時步履平穩(wěn),仿佛只是聽聞一件尋常舊事??僧?dāng)她回到府中偏殿,第一道命令便是封鎖四門,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;第二道,則召來暗衛(wèi)統(tǒng)領(lǐng),只問一句:“那條通往北境的線,斷了沒有?”
“尚未全斷?!卑敌l(wèi)低聲答,“但有人昨夜試圖用鷹傳訊,被截了下來。”
她點頭,揮手令其退下。心鏡悄然啟動,三秒靜默。
【檢測到真實心聲:她早知道會出事】
聲音清晰,帶著一絲驚疑。是她自己的心聲。她閉了閉眼,隨即睜眼時眸光已冷。沈清瑤之死,絕非意外。若真只是墜崖,北境不會連夜飛騎送信,更不會只寫四字“尸骨無存”。這四個字,是在提醒她——有人想讓她親眼確認(rèn),那個人確實死了。
果不其然,不到兩個時辰,門房來報:北狄使者求見,稱奉王命,吊唁沈家嫡女之亡。
她正在內(nèi)室翻閱一本舊賬冊,聞言抬眼,指尖在頁角輕輕一叩。
“吊唁?”她輕笑一聲,合上書冊,“她算哪門子的嫡女?又憑什么讓北狄親遣使臣?”
門房低頭不敢接話。
她站起身,裙裾拂過地面,徑直走向偏殿。“帶他去東側(cè)密室。茶水照常備,火盆加炭,門窗關(guān)嚴(yán)。我要親自見他?!?/p>
密室低矮,僅有兩扇窄窗透光。她踏入時,那人已站在屋中,身形高大,披著灰褐毛氅,左耳殘缺,臉上刻著幾道深疤,像刀劈斧鑿而成。腰間佩一把彎刀,未出鞘,卻壓得空氣微沉。
通譯正要開口,她抬手止住。
“你不是來吊唁的?!彼f。
使者瞳孔微縮,未答。
她不動聲色,心鏡再度啟動——三秒靜默。
【檢測到真實心聲:她知道了】
她唇角微動,卻未笑。果然,此人并非普通使臣。他是沖她來的,帶著北狄王的意志,也帶著殺意。
“坐?!彼赶?qū)γ嫫褕F,自己也在另一側(cè)落座,姿態(tài)從容,仿佛只是接待一位尋常賓客。
茶盞端上,她親自執(zhí)壺,倒了一杯,推至他面前。他未動。
“你們的人死了?!彼_門見山,“沈清瑤,死在北境官道上,連尸首都找不回來。你說,她是你們的盟友,還是棄子?”
使者終于開口,聲音沙?。骸八秊楸钡覀鬟f情報三年,助我們打通七處商路,牽制裴昭余黨。她的價值,遠(yuǎn)超你想象?!?/p>
“所以,她的死,你們要討個說法?”她問。
“是?!彼币曀?,“若非你從中作梗,她不會暴露行蹤。若非你步步緊逼,她不會被迫北逃。如今她死于非命,北狄不會善罷甘休?!?/p>
她聽著,指尖輕輕摩挲杯沿,忽而一笑:“那你們打算怎么辦?出兵?還是派人來刺殺我?”
使者眼神一厲:“隨你猜?!?/p>
她忽然傾身向前,動作干脆利落,一把扯開衣領(lǐng)左側(cè),露出鎖骨下方一道尚未愈合的紅痕。那痕跡蜿蜒如蛇,泛著淡淡血色,在昏黃燈光下格外刺目。
“認(rèn)得這個嗎?”她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