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就在此時,馬蹄踩上濕滑草皮,猛地一滑,整匹馬失去平衡,順著斜坡滾落下去。
天旋地轉(zhuǎn)間,她只覺身體騰空,隨后重重摔進柔軟草堆。耳邊風聲止息,世界驟然安靜。
她睜開眼,頭頂是灰藍天幕,枝葉交錯。而她正躺在一人懷中——裴硯側(cè)身倒地,將她整個護在上方,雙臂撐地,為她擋開所有撞擊。
一縷發(fā)絲黏在唇角,他抬手替她撥開,動作極輕。接著,他又伸手將她散亂的發(fā)髻一點點挽起,用隨身玉簪固定。指尖擦過她耳廓,帶來一陣細微顫栗。
她不動,也不敢動。
他低眸看著她,目光深不見底。“疼嗎?”
她搖頭,聲音細弱:“不……不疼?!?/p>
“下次,別逞強?!彼f完,扶她坐起,卻沒有立刻松手,反而一直攙著她的手臂,仿佛怕她站不穩(wěn)。
遠處傳來雜亂腳步聲,侍衛(wèi)終于趕到。眾人遠遠停下,不敢上前,只垂首候命。
沈知微這才發(fā)覺自己的發(fā)簪歪斜,衣襟也蹭上了草屑。她低頭整理,忽然想起什么,聲音微顫:“陛下……壓著臣妾的發(fā)簪了?!?/p>
裴硯一頓,低頭看去——原來方才翻身時,他膝蓋恰好壓住了她掉落的一支銀釵。他緩緩拾起,指尖摩挲了一下釵尾雕紋,才遞還給她。
她接過,指尖輕抖。
“還能走?”他問。
“能?!彼c頭,由他扶著站起。雙腳落地時略有踉蹌,他順勢攬住她手臂,一路支撐著走向回程輦車。
途中無人言語。風穿過林隙,吹動他的衣角掃過她的裙擺。她幾次想抽出手,最終都沒有掙開。
到了車前,他親自掀簾,等她坐進去,又將毛毯蓋在她膝上。她抬頭看他,晨光映在他臉上,削骨分明,眼神卻不再如往日冰冷。
“明日……還來嗎?”他忽然問。
她怔了怔,隨即垂眸:“若陛下肯教,臣妾愿學?!?/p>
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,似笑非笑。“那便……再來?!?/p>
說完,他轉(zhuǎn)身朝御馬場走去,背影挺拔如松??删驮谒謸]退侍從時,袖中手指猛然收攏,攥得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
車內(nèi),沈知微靠在軟墊上,閉了閉眼。耳尖仍殘留那一瞬的觸感——他俯身避險時,唇幾乎貼上她耳尖,溫熱氣息掠過皮膚,像燒了一道看不見的痕。
她抬手摸了摸耳朵,指尖發(fā)燙。
車輪啟動,碾過碎石小道。遠處宮墻漸近,檐角飛翹刺破云層。她沒有再回頭,只是將那支銀釵緊緊攥在掌心,直到邊緣硌出紅印。
馬鞭甩響,驚起一群飛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