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內(nèi)一時寂靜。
幾名附議者悄然退后半步。
裴硯始終未語,只是緩緩起身。他一步步走下丹墀,玄色龍袍拂過臺階,像一道壓境的黑云。
他接過密信,只看了一眼,便冷笑出聲:“好一個‘禮法綱?!∧銈兛诳诼暵曋v規(guī)矩,可《春秋》有言:‘社稷為重,君為輕’。今日朕若因一個女子出身低微,棄國家安危于不顧,任由叛賊勾結(jié)外邦,爾等忠的是祖宗禮制,還是大周江山?”
無人敢應(yīng)。
他猛地將信擲向趙老臣面前:“接好了!這就是你們要的‘正統(tǒng)’!看看上面寫的,是不是你們嘴里的‘清流體面’!”
信紙砸在地上,發(fā)出沉悶聲響。
趙老臣顫抖著俯身去撿,手抖得幾乎拿不住。他看清內(nèi)容那一瞬,額角沁出冷汗,整個人晃了晃,險些跌倒。
“臣……臣不知……”他喃喃。
“你不知?”裴硯逼近一步,“那你可知北狄使節(jié)已在邊境集結(jié)?可知他們等的就是朝廷內(nèi)亂?可知裴昭許他們割讓三州之地?fù)Q兵南下?你們今日爭的不是后位,是給敵人遞刀!”
大殿死寂。
沈知微靜靜站著,目光掃過一張張或驚懼、或羞慚的臉。她知道,這一擊已中要害。他們可以輕視她的出身,但無法無視亡國之禍。
一名年輕御史忽然出列,聲音發(fā)顫:“臣……臣以為,當(dāng)務(wù)之急應(yīng)徹查通敵案,暫停立后之爭?!?/p>
“臣附議!”又一人跟上。
接著是第三個、第四個……
反對之聲如退潮般消散。
裴硯轉(zhuǎn)身,回到龍椅前,俯視群臣:“朕念爾等為國操勞,故容你們直言。但若有誰再以私廢公,借題發(fā)揮,莫怪朕不念舊情。”
他說完,不再看任何人,只望向沈知微:“你還有什么要說的?”
她搖頭:“臣妾所言已盡。是非曲直,自有史書記載。今日之爭,不過讓天下人看清——有些人嘴上說著大義,心里裝的,從來都是門戶私利?!?/p>
裴硯凝視她片刻,忽而笑了。
那笑意極淡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。
“退朝?!彼铝睢?/p>
百官陸續(xù)退出,腳步凌亂,再無人敢回頭多看一眼。
沈知微站在原地,直到殿門關(guān)閉,只剩她與他相對而立。
“怕嗎?”他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