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只問:“寅七那條線,查得如何?”
裴硯眼神一沉?!白蛞褂腥嗽噲D聯(lián)絡(luò)柳林莊舊部,但接頭人被捕。目前尚未供出幕后之人,但痕跡指向北方?!?/p>
她眉頭微蹙,卻沒有追問。火種未熄——那四個字仍在她心頭盤旋,但她知道,現(xiàn)在還不是追到底的時候。
“你不必事事都扛。”裴硯察覺她神情,低聲道,“有些事,交給我。”
她看了他一眼,目光清明?!拔也皇遣恍拍悖皇恰?jīng)歷過一次萬劫不復(fù),便再不敢把命運交給別人?!?/p>
他凝視她片刻,終是輕嘆一聲:“我知道?!?/p>
風(fēng)停了一瞬,城樓上旌旗垂落。遠處天際云層裂開一道縫隙,陽光斜照下來,落在空曠的官道上,映出長長一道光影。
她忽然想起什么,從袖中取出一塊木牌,遞給他。“這是昨夜暗衛(wèi)送來的,原是李氏藏在佛龕底下的。上面寫著‘丙戌年三月初九’,底下有個小印,像是商行標記?!?/p>
裴硯接過細看,眉頭漸攏。“這是她挪用府銀的記錄時間。那天她以修繕祠堂為由,支取三千兩白銀,實際只用了八百。”
“剩下的兩千二百兩,流入了沈清瑤陪嫁的私庫?!鄙蛑⒌溃岸疫@筆錢,經(jīng)手的是戶部一個七品主事,名叫周文通?!?/p>
裴硯眼神一厲?!按巳巳ツ暝鵀榕嵴咽柰ㄟ呝Q(mào)文書?!?/p>
她點頭?!八赃@條線,從沈府內(nèi)宅,一直通到北狄邊境?!?/p>
兩人對視一眼,皆明白其中利害。李氏雖倒,但她織下的網(wǎng)并未徹底斬斷。那些銀錢往來、人事勾結(jié),仍在暗處蠕動。
“你打算怎么處置?”裴硯問。
“已經(jīng)夠了?!彼f,“李氏流放,是清算的開始,不是終點。剩下的,我會一步步收網(wǎng)?!?/p>
裴硯盯著她看了許久,忽然道:“你變了?!?/p>
“嗯?”
“從前你做事,總留三分余地?,F(xiàn)在……”他頓了頓,“你不再給任何人翻盤的機會。”
她迎著他目光,坦然道:“因為我學(xué)會了,仁慈對敵人,就是對自己的殘忍?!?/p>
他沒再說什么,只是再次握緊了她的手。
日頭漸高,城樓上下傳來巡衛(wèi)換崗的腳步聲。一名內(nèi)侍遠遠候在階梯口,低頭垂手,似有要事稟報。
沈知微察覺動靜,轉(zhuǎn)頭望去。那內(nèi)侍立即趨步上前,躬身呈上一封密函。
她接過拆開,掃了一眼,神色未變,卻將信紙緩緩攥緊。
裴硯察覺異樣:“出什么事了?”
她沒有立刻回答,而是將信紙遞給他。紙上只有寥寥數(shù)語:
“北境急報:沈清瑤所乘馬車墜崖,尸骨無存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