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微聽到婢女報信的那一刻,指尖在袖中微微一頓。她沒有立刻動身去佛堂,也沒有追問沈清瑤傷得如何。
“封鎖佛堂。”她只說了三個字,聲音不高,卻像鐵釘般釘進(jìn)空氣里,“從現(xiàn)在起,任何人不得進(jìn)出。門窗都封死,香爐、蒲團、經(jīng)卷,全數(shù)登記造冊,一件不許動?!?/p>
婢女臉色發(fā)白,應(yīng)了一聲,轉(zhuǎn)身要走。
“等等?!鄙蛑⑻?,從腕上褪下一枚銀鐲遞過去,“若有人強行闖入,便將此物交予老夫人親衛(wèi)。就說——是我請她出面壓陣?!?/p>
婢女接下鐲子,匆匆退下。
沈知微這才轉(zhuǎn)身回房。腳步沉穩(wěn),未因消息而亂半分。她心里清楚,沈清瑤撞墻不是求死,是怕被審出更多。那圖騰既已暴露,背后之人絕不會讓她活著開口。
進(jìn)了內(nèi)室,她反手落閂,從妝匣底層取出那面小銅鏡。鏡背符文微涼,觸手如石。她凝神,低聲問:“回溯三刻前,沈清瑤心聲?!?/p>
鏡面泛起一層薄霧,轉(zhuǎn)瞬即散。
【檢測到恐懼心聲:她怎么會知道……那夜密信是我送去的?】
聲音冰冷,帶著顫抖,一字不差地在腦中響起。
沈知微閉了閉眼,再睜時眸光已定。她早知那刺青非比尋?!鞘妆P繞,線條粗獷,絕非民間私會標(biāo)記。北狄舊檔她曾在宮中翻閱過,邊軍密報提過一次:狼首盟印,為王庭四大部族聯(lián)合締約時所用,凡持此印者,可調(diào)遣三支游騎營,通行無阻。
而大周境內(nèi),唯一與北狄王庭秘密締約的皇族,只有裴昭。
三年前他奉命出使北境,名義上議和,實則暗中結(jié)盟。此事從未公之于朝,連皇帝都只知其表??伤柘到y(tǒng)讀心,在一次宮宴上聽到了裴昭酒后對心腹吐露的得意:“他們信我溫良恭儉,卻不知我已在漠北埋下千軍萬馬?!?/p>
那時她還未想到,這張網(wǎng)竟已悄然織進(jìn)沈家。
她起身走到案前,抽出一卷城門出入記錄副本。這是她早先命人抄下的,藏于夾墻之中,今日正好派上用場。
目光一寸寸掃過字跡。柳林莊方向,半月內(nèi)有三批商隊進(jìn)出。第一批報的是藥材,第二批是皮貨,第三批說是運送佛經(jīng)??蛇@三隊人馬,均未在城內(nèi)留下交易憑證,也無人接貨。
更蹊蹺的是,每批隊伍進(jìn)城時間都在寅時末至卯時初,正是巡防換崗之際。
她手指停在第三隊名字上——“弘安齋經(jīng)書押運”。這個名字她記得,沈清瑤及笄那年,曾有個游方僧人以此名號送過一部《金剛經(jīng)》入府,后來查無此人。
巧合太多,便是人為。
她放下賬冊,再度啟用心鏡系統(tǒng),默念:“裴昭當(dāng)前意圖?!?/p>
鏡面微光一閃。
【檢測到致命殺意:沈知微,必須死】
緊接著,一幅畫面浮現(xiàn)——昏黃燭火下,裴昭坐在書房案前,手中匕首正狠狠劃過一張地圖。刀尖所指,正是她居所位置。他嘴角繃緊,聲音低沉卻清晰:“傳令北狄,明日午時,我要她的人頭?!?/p>
畫面消失。
沈知微站在原地,呼吸未亂。她知道,這不是虛言恫嚇。明日午時,是裴昭最后的底牌發(fā)動之時。他不會再等三日,也不會再玩陰謀嫁禍。這一次,他要當(dāng)眾取她性命,制造混亂,逼皇上退位,自己以平亂功臣身份登臨大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