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聲音來自一位白發(fā)老儒,他拄著拐杖,滿臉不屑。
沈知微沒有反駁。她看向柳含春:“你會作賦嗎?”
少女低頭,聲音很輕:“試過一次?!?/p>
“念出來?!?/p>
柳含春咬了咬唇,站起身,面向眾人:
“女子非花瓶,豈能囿深閨?
胸有經(jīng)緯志,何懼性別微!
若許提筆立朝堂,不負平生讀書時!”
她聲音起初顫抖,越往后越穩(wěn),到最后一句,竟帶著一股沖勁。
全場靜了三息。
然后,那位白發(fā)老儒突然咳嗽兩聲,把拐杖往地上一頓,轉(zhuǎn)身就走??勺吡艘欢?,他又停下,從懷里掏出一本破舊的《千字文》,扔在學堂門口的土坑里。
“留著吧?!彼f完就走,背影倔強。
這一舉動像打開了什么開關。
一個老婦人顫巍巍上前,籃子里放著幾本書。一本是手抄的《女誡》,已經(jīng)泛黃;另一本是嶄新的《詩經(jīng)》,連封皮都沒拆。
“我孫女八歲了,天天偷看我念書?!彼曇舭l(fā)抖,“求皇后……讓她也能進去?!?/p>
沈知微親自接過那本《詩經(jīng)》,翻開第一頁,墨跡清晰。她點了點頭,將書放進奠基的土坑中。
“這是文脈之基?!彼f。
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。母親牽著女兒的手,姐姐背著妹妹,甚至有年輕男子捧著家里的舊書本。
“我妹子聰明得很,算賬比我還快!”
“我閨女昨夜背完了《三字經(jīng)》!”
“我們村沒有先生,但她自己認得五百字!”
沈知微聽著,一一記下名字。
太陽漸漸升高,土坑里堆滿了書。有珍藏的典籍,也有粗劣的手抄本,但每一本都被雙手捧著送來。
她忽然抬起手,摘下發(fā)間的白玉簪。
那支簪子她戴了很久,素凈無華,卻是重生后一直隨身之物。
她兩手一折,簪身斷裂。
清脆的一聲。
她將斷簪投入坑中。
“此簪隨我多年。”她說,“今日斷于此,愿與舊俗同埋。愿天下女子,不再以容色換取活路,而以才學立身天地。”
話音落下,柳含春撲通跪下,額頭觸地。
“謝皇后賜學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