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妾已命工部老匠人連夜勘測?!彼龔男渲腥〕鲆粡埐輬D,鋪于案上,“這是埋藥位置。東門外五丈、十丈、十五丈各設(shè)一坑,每坑八桶火藥,以石板封頂,表面覆沙,外人看不出異樣?!?/p>
裴硯俯身細看,眉頭微動:“若是提前引爆?”
“不會?!彼Z氣篤定,“火線由城樓直通地窖,專人看守。只有確認敵軍主力進入伏擊圈,才會點火。”
他沉默片刻,終于點頭:“準?!?/p>
她當即提筆擬令,調(diào)換東宮值守太監(jiān),以整頓宮務為由撤換三名可疑內(nèi)侍;又命工匠以“修補御道”名義出宮作業(yè),實則秘密鋪設(shè)火藥坑陣。每一道指令都簡潔明確,不留破綻。
夜深,乾元殿側(cè)閣仍亮著燈。
沈知微立于案前,手中握著最后一道調(diào)度令。裴硯坐在椅中,目光沉沉地看著她。
“你確定,他們會在三日后動手?”他問。
“信鴿傳的是假消息。”她抬眼,“我讓心腹宮女故意在偏殿提起‘陛下震怒,已派禁軍徹查冷宮地脈’,那宮女是裴昭舊部安插的人,不出兩個時辰,消息就會傳出去?!?/p>
裴硯嘴角微揚:“你早就在等他們露頭?!?/p>
“從御膳房那罐豆豉開始?!彼曇艉茌p,“他們總以為,只要藏得深,就能活到最后??扇艘粍?,就有影子。影子一斜,我就知道風從哪來。”
他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她面前,伸手握住她的手腕。力道不重,卻堅定。
“這次不同。”他說,“他們不只是沖我來,是沖江山來的?!?/p>
“所以更要讓他們走進來?!彼曋白叩轿覀儺嫼玫穆飞?,一步不差?!?/p>
他凝視她良久,忽然低聲道:“若有一日,你也騙我呢?”
她沒有笑,也沒有回避:“若我騙你,便讓我死在第一個火藥坑里?!?/p>
他瞳孔微縮,隨即松開手,轉(zhuǎn)而撫了撫她的發(fā)鬢,動作罕見地輕柔。
“別說這種話?!彼ひ舻蛦?,“你要活著,站在我身邊,看這些人是怎么灰飛煙滅的?!?/p>
她輕輕點頭。
這時,門外傳來輕微叩響。內(nèi)侍低聲稟報:“欽天監(jiān)剛送來今日星象記錄,說北辰偏移,主宮中有變。”
裴硯冷哼一聲:“一群靠天吃飯的,也敢妄言國運?燒了?!?/p>
“等等?!鄙蛑s抬手制止,“拿進來?!?/p>
內(nèi)侍遲疑著遞上一卷帛書。她展開一看,目光驟然一緊——
圖中北極星旁,一道赤氣橫貫紫微垣,標注為“賊犯帝座,兵起東方”。
她指尖輕輕拂過那道紅線,忽然想起什么。前世臨死那夜,她曾見天象異變,也是這般赤氣穿星。當時無人在意,次日她便被扣上私通罪名,押赴祠堂受刑。
原來,早在那時,這場局就已經(jīng)開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