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部尚書的身影剛消失在殿門口,沈知微的手指還捏著那枚磨損的銅牌。她沒有立刻放下,而是盯著上面“水驛七所”四個字看了片刻。陽光從殿角斜照進來,落在她的袖口,映出一層淡淡的灰。
她把銅牌收進袖袋,轉身走向內廷。
今日是皇太孫冊立大典。朝中文武百官早已列隊于太和殿外,禮樂聲自辰時起便未斷過。她走過長廊時,聽見遠處鼓樂齊鳴,黃綢鋪地,宮人肅立兩旁,連呼吸都壓得極低。
她走到御階下站定。裴硯已在龍座前落座,玄色龍袍襯得他身形挺拔。他沒說話,只朝她點了點頭。她走上側階,立于鳳位之側,目光掃過全場。
皇太孫被內侍牽著手走上殿來。孩子穿明黃錦袍,頭戴玉冠,腳步有些遲疑,但沒停下。他抬頭看了一眼沈知微,眼神安靜下來。她輕輕點頭,嘴角微動。
司禮監(jiān)宣讀詔書的聲音響起:“奉天承運,皇帝詔曰:立皇子裴昭明之子裴景修為皇太孫,承嗣大統(tǒng),昭告天下?!?/p>
百官跪拜,齊呼萬歲。
就在最后一句詔文落音的瞬間,沈知微指尖一跳。她不動聲色地啟動心鏡系統(tǒng),三秒倒計時在腦中浮現(xiàn)。她迅速掃視殿內幾處高臺角落。
一個聲音閃過——“今日若不成,再無機會”。
她瞳孔一縮。
幾乎同時,一支黑羽短箭自殿頂橫梁疾射而下,直取皇太孫心口。箭身細長,尾羽漆黑,速度極快。
她抬手一揚,袖中銀針脫指而出。針尖撞上箭鏃側面,發(fā)出輕微“叮”一聲。毒箭偏轉數(shù)寸,狠狠釘入龍椅扶手,尾部劇烈震顫。
全場嘩然。
侍衛(wèi)尚未反應,她已躍下臺階,一把將皇太孫抱起,擋在自己身前。孩子沒有哭,只是抓緊了她的衣袖。她低頭看他一眼,輕聲道:“別怕。”
“護住太孫!”她喝令。
禁軍迅速圍攏,弓弩手登臺封鎖各處高點。一名男子從橫梁后滾出,被兩名暗衛(wèi)撲倒在地。他掙扎著抬頭,臉上有一道舊疤,從耳根劃至嘴角。
沈知微抱著皇太孫回到高階,將他輕輕放在金鑾基座之上。那位置本該空置,唯有帝君可坐。但她讓他坐下,自己立于其側。
“此子承天命而生,系社稷所托?!彼穆曇舨患辈痪?,卻傳遍大殿,“本宮與陛下共育此孫,若有誰敢動他一根手指——”
她抬手指向那支仍插在龍椅上的毒箭。
“便如這箭,寸寸折斷?!?/p>
群臣伏地,再無人敢抬頭。
她走下基座,來到刺客面前。那人被鐵鏈鎖住雙臂,嘴角溢血,卻冷笑不止。
“你說天下非一家之天下?!彼粗澳悄愀嬖V我,誰該坐這把椅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