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剛透,檐下銅鈴輕響了一聲。沈知微睜著眼,指尖還搭在刀柄上,指節(jié)因久握而泛白。她緩緩松開手,將那把薄刃重新塞進褥底,動作輕得像怕驚醒什么。
屋里靜得很,只有外頭掃帚劃過青石的沙沙聲。昨夜那人走了,沒再回來,也沒帶人來。這說明她賭對了——對方還在觀望,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。
她起身,抖了抖衣袖,把那三粒黑藥丸倒進瓷瓶封好,擱回妝匣深處。鏡子里的人臉色發(fā)青,眼底浮著一層疲憊,但她站得直,眉宇間沒有一絲退讓。
水盆里的水冰涼,她掬起一捧潑在臉上,激得呼吸一頓。清醒了。她對著銅鏡挽發(fā),手指穿過發(fā)絲時頓了頓,觸到那支白玉簪。簪子一直戴著,從沒摘下過,像是某種執(zhí)念,又像是一道提醒。
門外傳來腳步聲,不急不緩,落在廊下便停住。叩門聲兩下,不多不少。
“三姑娘?!笔抢戏蛉松磉吥俏粙邒叩穆曇?,“祖母讓我傳句話,明日去庫房挑些首飾,不必拘禮。”
沈知微指尖一凝,隨即垂落。她走到門邊拉開門,低頭應(yīng)道:“勞煩媽媽跑這一趟,孫女知道了。”
嬤嬤點頭,轉(zhuǎn)身就走,背影挺直,一步不回頭。這是東院的人,規(guī)矩嚴,話少,但每一步都踩在分寸上。能被派來傳話,說明老夫人是真的動了心思要抬她。
她關(guān)上門,回到桌前坐下。掌心貼著桌面,涼意滲進來。庫房……那是沈家管事娘子才偶爾能進的地方,嫡女們選東西也得報單子由管事取出來。如今竟讓她親自去挑?這不是賞賜,是信號。
她閉了閉眼,腦中忽然響起一道冰冷的聲音——
【宿主成功識破三次致命陷阱(雪鳶陷害、趙大夫通敵、醫(yī)女刺殺),觸發(fā)初級覺醒,讀心術(shù)次數(shù)重置為9次日,冷卻時間縮短至半炷香?!?/p>
沈知微猛地睜開眼,心跳快了一拍。
系統(tǒng)……回來了?
她下意識數(shù)了數(shù)腦中的額度,九次,清清楚楚。不是殘缺的三次,也不是昨日勉強撐著用完就空的窘迫。是完整的九次,像一把重新磨利的刀,再次交到她手里。
她指尖輕輕撫過眉心,唇角壓著,沒笑出來,可眼底終于有了一絲活氣。
這三天,她連著破了三局。雪鳶那一夜想把她推入私通的污名,她反手揭出巴豆毒;趙大夫裝神弄鬼說她沖撞祠堂,她借系統(tǒng)聽出他心里念著裴昭的名字;昨夜醫(yī)女持刀而來,她逼出真相,反將對方變成自己的耳目。
三重殺局,一一化解。原來系統(tǒng)不是死物,它會回應(yīng)她的掙扎,會在她真正立住腳時,給她一點底氣。
她站起身,在屋中來回走了幾步。腳步穩(wěn),心也穩(wěn)了。九次機會,足夠她在接下來的每一步都看得更清、走得更準。
窗外陽光漸盛,照在妝匣上。她打開匣子,最底層,那支白玉簪靜靜躺著,和前世一模一樣。玉質(zhì)溫潤,簪尾刻著極細的一道云紋,若不仔細看,根本發(fā)現(xiàn)不了。
那是她第一次見裴硯時,他隨手從腰間解下遞給她的。那時他還只是個不受寵的皇子,站在宮墻陰影里,冷著臉說:“你若不想被人搶,就拿著?!?/p>
她當時不懂,只覺得那簪子太素,配不上宮宴的華服??珊髞聿胖?,那是他唯一隨身帶著的東西,是他母親留下的遺物。
再后來,她死在及笄禮當晚,手里攥著的,也是這支簪子。
她盯著它看了許久,終于伸手取出,慢慢插回發(fā)髻。銅鏡映出她的臉,眉梢眼角依舊溫婉,可眼神已不一樣。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、指望別人救她的沈三姑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