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過窗紙,落在妝臺一角。那盒胭脂還握在手中,紅粉沾了指尖,沈知微低頭看了片刻,緩緩松開手,任它擱在石桌上。她起身換衣,動作不急不緩,月白色纏枝蓮紋褙子穿在身上,發(fā)間只插一支白玉簪,素凈得近乎謙卑。
但她知道,今日這一局,不是以柔克剛,而是以禮破權(quán)。
門外傳來腳步聲,是李氏派來的嬤嬤,聲音硬得很:“二姑娘,主母請您去正院說話?!?/p>
沈知微抬眼看向銅鏡,眸光不動。系統(tǒng)悄然啟動,目標鎖定那嬤嬤——【檢測到惡意心聲:這賤人要是敢不來,就說她不敬主母,當場罰跪】。
她唇角微動,輕聲道:“我這就去。”
沒有疾行,也沒有推諉。她緩步穿過回廊,青磚地面映著天光,腳步聲清清楚楚地落在每一塊石縫之間。沿途仆婦見了她,有的低頭避讓,有的偷偷打量。她不看任何人,也不加快一步,仿佛只是赴一場尋常請安。
正院門開,李氏端坐主位,一身絳紫裙裳,頭戴金絲嵌寶步搖,威儀儼然。她見沈知微進來,目光一冷,正要開口訓(xùn)斥其“姍姍來遲”,卻聽外頭一聲通報:
“老夫人到!”
廳內(nèi)眾人齊齊起身。老夫人扶著丫鬟的手步入,身后跟著幾位貴婦,皆是城中顯赫人家的主母。她徑直走向首席落座,目光掃過全場,最后停在李氏臉上。
“今日是知微的及笄禮?!彼_口,聲音不高,卻壓得住滿堂氣息,“誰要是敢鬧事,就滾出沈府?!?/p>
李氏臉色驟變,嘴唇抖了半晌,終究沒敢出聲。
沈知微上前兩步,屈膝下拜,姿態(tài)恭敬:“孫女謝祖母厚愛。”
老夫人點頭,伸手虛扶:“起來吧。你母親早逝,這禮該由我親自主持。從今往后,你在沈家的地位,不容任何人動搖?!?/p>
這話如刀,直插李氏心口。
她猛地站起,指尖掐進掌心:“母親,知微到底是庶出,按規(guī)矩……也該由我這個嫡母操辦才是?!?/p>
“規(guī)矩?”老夫人冷笑,“你管教子女無方,縱容嫡女跋扈欺壓,這些年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是念你為沈家生了女兒。可今日不同,這是知微的大禮,我不許任何人攪亂?!?/p>
她說完,不再看李氏一眼,轉(zhuǎn)而對身旁貴婦道:“王夫人,您來主持加笄?!?/p>
那位夫人應(yīng)聲而出,手中捧著一方錦盒,內(nèi)盛發(fā)笄。
李氏僵立原地,臉色由紅轉(zhuǎn)白,又由白轉(zhuǎn)青。她想爭,卻不敢再言。老夫人在此,便是家法本身,她說什么,就是什么。
賓客陸續(xù)入座,儀式尚未開始,氣氛卻已凝重如鐵。
沈知微退至側(cè)席等候,眼角余光瞥見李氏坐在主位邊緣,身形緊繃,像被抽去了脊骨。她忽然起身,朝李氏走去。
眾人目光隨之而來。
她在李氏身前停下,微微俯身,聲音極輕,只有兩人能聽見:“嫡母的位置,坐得還舒服嗎?”
李氏渾身一震,猛地抬頭,眼中怒火幾乎噴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