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贏了?”他說,“你以為這樣就能定我罪?我是真命之人,天下終將歸我?!?/p>
沈知微站定,離囚車三步遠。她沒抬頭看他,只看著那些放下武器的士兵。
“你說你是真命之人?!彼K于開口,“可剛才那一聲‘萬歲’,是為誰喊的?百姓為你哭過嗎?將士為你死過嗎?你起兵靠的是仇恨,現(xiàn)在也被仇恨困住。你不配談天命。”
裴昭猛地撞向欄桿,鐵鏈嘩啦作響?!拔覜]有錯!母妃被廢那天,你們誰替她說過一句話?父皇冷落她,兄長奪位時踩著她的尸骨往上爬!我不過是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!”
“那你告訴我?!鄙蛑⑻ь^,直視他,“你在牢里買通獄卒,是為了復(fù)仇?你在中秋夜派刺客,是為了討公道?你勾結(jié)北狄,讓邊民遭劫,也是為了給你母妃爭一口氣?”
裴昭啞然。
她往前一步,聲音壓低:“你不是為母報仇。你是為自己不甘心。你恨所有人比你過得好,恨所有人都不看你一眼。所以你要燒了這天下,好讓它重新洗牌——可這樣的你,憑什么稱王?”
裴昭嘴唇顫抖,想反駁,卻說不出話。
遠處傳來馬蹄聲。
裴硯回來了。他沒有再穿鎧甲,只著常服,外罩一件暗紅披風(fēng)。他走到沈知微身邊,與她并肩而立。
他看向囚車里的裴昭,眼神平靜。“你曾是我弟弟。”他說,“但現(xiàn)在,你是叛國者。”
他又轉(zhuǎn)向全軍,抬起手臂:“此戰(zhàn),非朕一人之功?;屎筮\籌帷幄,三軍奮勇殺敵。自今日起,帝后同心,共守江山!”
騎兵再次高呼“萬歲”。這一次,聲音更齊,更久,連山壁都在震動。
沈知微側(cè)頭看他。他的側(cè)臉輪廓分明,下巴繃得很緊。風(fēng)吹起他的衣角,也吹動她耳邊的碎發(fā)。
她忽然覺得肩膀上的披風(fēng)輕了些。
裴昭靠著囚車角落,慢慢滑坐下去。他低著頭,不再看任何人。鐵鏈纏在腿上,像一條死蛇。
一名校尉上前請示:“陛下,降兵如何處置?”
裴硯剛要開口,沈知微先說了話:“重傷者就地醫(yī)治,輕傷者編入勞役隊。愿歸鄉(xiāng)者登記造冊,發(fā)路引放行?!?/p>
校尉應(yīng)聲而去。
另一名騎兵飛馬來報:“西嶺方向急訊,敵援軍得知主將授首,已退入深山,不敢再進?!?/p>
裴硯點頭:“傳令各營,打掃戰(zhàn)場,收殮陣亡將士。明日班師?!?/p>
沈知微輕輕吸了口氣。這場仗打了太久。她轉(zhuǎn)身欲走,腳下一軟,膝蓋差點磕地。裴硯伸手扶住她肘部。
“你累了?!彼f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