炭盆里的火星落在裙角,燒出一個小洞。沈知微扶著門框的手指微微發(fā)抖,冷汗順著鬢角滑下來。她沒動,只低聲說:“去叫穩(wěn)婆?!?/p>
話音剛落,腹中又是一陣緊縮,像是有人在里頭用力往下拽。她咬住下唇,膝蓋發(fā)軟,整個人往側邊倒去。
裴硯立刻伸手扶住她肩膀,聲音沉下來:“傳林醫(yī)者,調(diào)東暖閣為產(chǎn)室,封門禁言。”
宮人慌忙跑出去。他半抱著她往里走,腳步極穩(wěn)。榻前的炭盆被兩名內(nèi)侍迅速抬走,簾子從外頭重重落下,隔絕了所有窺探。
沈知微躺在軟榻上,呼吸急促。她抬手按住小腹,指尖冰涼。這胎來得突然,比預產(chǎn)期早了近二十日。海上奔波三日未歇,剛回宮便遇太后駕崩、朝堂對峙,心神耗盡,身子終究撐不住了。
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,一個穿青色藥袍的女子快步進來,跪地叩首:“民女林素,奉召入診。”
“起來?!鄙蛑⒋丝跉猓懊}?!?/p>
林素上前,一手搭在她腕上,眉頭漸漸松開。她抬頭道:“脈象雖亂,但胎氣尚穩(wěn),只是母體虛損過甚,需盡快娩出,遲則生變。”
“那就……準備接生。”她閉了閉眼,再睜開時已清明,“我要清醒著生,不用迷藥?!?/p>
“是?!绷炙貞拢D身指揮穩(wěn)婆取熱水、布巾、剪刀,一樣樣擺開。
疼痛一陣比一陣密。沈知微抓著床沿,指節(jié)泛白。每一次宮縮都像有鐵鉤從腹中拉扯,她不敢松勁,怕一泄氣就撐不下去。
外面靜得出奇。
她知道裴硯還在。那個男人向來冷面冷心,可在這種時候,他不會走。
果然,隔了片刻,一道聲音透過簾子傳來:“知微?!?/p>
她喘著氣答:“我在。”
“孩子會平安?!彼f,“你也必須平安?!?/p>
她沒笑,只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這不是安慰,是命令。他是帝王,也是丈夫,此刻他要她活著,她就得活著。
又一波痛意襲來,她猛地弓起背,喉嚨里溢出一聲悶哼。穩(wěn)婆急忙上前查看,“娘娘,頭露了!再使一把力!”
她咬牙,雙手死死攥住床單,用盡全身力氣往下壓。
“好!出來了!”穩(wěn)婆雙手托住,嬰兒滑落掌心,渾身帶血,皺巴巴地蜷著。
“哭!快哭啊!”穩(wěn)婆拍了兩下屁股。
一聲啼哭炸響在屋內(nèi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