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硯將木匣推到案角,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一下。
沈知微站在御案前,手中還握著那本賬本,指節(jié)微微發(fā)白。
“三個人?!彼_口,“都該查?!?/p>
裴硯抬眼:“已經(jīng)定了。林遠之帶人去抓了?!?/p>
沈知微沒動。她知道這事不會就這么完。那些老臣不會坐視新政推行,更不會容忍一個女人站上朝堂議政的位置。
果然,次日清晨,太極殿內(nèi)剛點過卯時香,宗室太常卿周元禮便出列拱手。
“陛下?!彼曇舨桓撸瑓s字字清晰,“皇后娘娘連日操勞國事,昨剛處置科場弊案,今日又提均田減稅興學三策,實乃憂國憂民之舉。然《女誡》有言,‘婦無外事’,政令出自天子,非后宮可擅斷。若因一己之念動搖祖制,恐天下非議。”
他話音落下,幾名宗室老臣陸續(xù)低頭附和。有人輕嘆,有人皺眉,氣氛頓時凝重起來。
沈知微立于丹墀之上,離鳳座不遠不近。她沒有立刻回應,只是緩緩抬起手,示意內(nèi)侍上前。
“陛下?!彼D(zhuǎn)向裴硯,語氣平穩(wěn),“臣妾昨日所呈三策,并非私意。而是三年來走訪州縣、查閱賦冊、訪察民情所得。若陛下允準,臣妾愿當眾說明?!?/p>
裴硯點頭:“準奏?!?/p>
她從袖中取出一張紙,展開。
“第一策,均田?!彼f,“淮南、浙東、川北三地試點已滿半年。官田清查完畢,豪強隱匿田產(chǎn)共計四萬三千畝,盡數(shù)歸還流民與自耕農(nóng)戶。每戶平均增田二畝,畝產(chǎn)提升兩成。地方府衙記錄在案,可供查驗?!?/p>
百官中有人開始交頭接耳。
她繼續(xù)道:“第二策,減稅。三地稅賦下調(diào)三成,百姓負擔減輕。同時官倉存糧反增四成,因田地復耕,收成提高。民間交易活躍,商稅收入上升一成七。”
她頓了頓,目光掃過周元禮等人。
“第三策,興學。半年內(nèi)新建義塾一百零三所,其中女子學堂三十七間。入學女童逾三千人,皆由地方登記造冊,每月核查人數(shù)與課業(yè)進度。”
她說完,將紙折好,放入袖中。
“臣妾所言,句句有據(jù)。若有虛妄,請陛下嚴懲。”
殿內(nèi)一時寂靜。
周元禮冷笑一聲:“數(shù)據(jù)再真,也掩不住越禮干政之實?;屎竽锬飯?zhí)掌六宮已是極致尊榮,何須涉足朝綱?天下男子無數(shù),難道無人可替陛下分憂?”
這話一出,幾位寒門出身的官員臉色微變,卻無人敢應聲。
沈知微仍不動怒。她只輕輕抬手,對內(nèi)侍道:“召三人進來?!?/p>
不多時,三名身穿青袍的官員走入大殿,每人手中捧著一份文書。
為首的是淮南轉(zhuǎn)運使趙明遠,曾是七品小吏,因推行均田得力被提拔。他上前一步,朗聲道:“啟稟陛下,臣治下淮南八縣,共安置流民四萬六千余人,開墾荒地十二萬畝。去年秋收,官府征糧比前年多出三成,百姓無不感念新政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