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剛照進宮墻,沈知微站在鳳儀殿門口,手里還拿著昨夜寫完的詔書。紙頁邊緣有些發(fā)皺,是她握得太緊留下的痕跡。新規(guī)已發(fā)往各州府,百姓的反應尚未傳回,但她知道,這一刀已經(jīng)砍下去了。
裴硯從廊下走來,腳步很穩(wěn)。他沒穿龍袍,只著一身深色常服,腰帶束得整齊。見到她,他停下,“外頭都在傳,說你立了新律。”
“不是我立的,”她說,“是那些貪官自己把路走絕了?!?/p>
他點頭,“今日萬邦來朝,各國使臣已在太極殿外候著?!?/p>
她抬眼看天,日頭正升,云層散開。昨日雨停之后,宮里連夜清掃,連磚縫都洗過一遍。今天不能出錯。
兩人并肩走向主殿。她換上了九鳳霞帔,裙擺拖地三尺,每一步都走得極慢。殿前禮樂響起,文武百官分列兩側(cè),各國使臣依次入內(nèi)。
東瀛使臣低頭行禮,南詔女官雙手捧上象牙符,神色恭敬。西域來的那位年輕使臣站在最前,錦袍玉帶,臉上帶著笑,卻沒彎腰。
沈知微走過他身邊時,指尖輕輕擦過他的袖角。
【婦人干政,大周遲早內(nèi)亂】
三秒過去,聲音消失。
她不動聲色,繼續(xù)前行,在裴硯身側(cè)落座。司禮官開始宣讀賀表,各國言語不同,但意思一致:恭賀大周新政初成,國泰民安。
話音未落,那西域使臣忽然開口:“聽聞貴國近日斬殺縣令,只為幾畝田地?未免小題大做。”
殿內(nèi)一靜。
裴硯沒說話,只看向沈知微。
她緩緩起身,聲音不高,“你說得對,幾畝田地確實不大??赡菈K地上長的是糧食,養(yǎng)的是人命。一個縣令敢奪百姓活路,就不是小事?!?/p>
“若依此理,”那人冷笑,“貴國女子也能為官,豈非亂了綱常?”
她看著他,“王若蘭靠才學登殿,策論震動朝堂。你可知她抄書養(yǎng)母,十歲通經(jīng)史?而你此刻所站之地,是萬民納稅建成的宮殿。你談綱常,卻不問民生,這才是失序。”
對方臉色微變,還想說什么,卻被她抬手止住。
“不必爭辯?!彼D(zhuǎn)向內(nèi)侍,“傳炮隊入御苑?!?/p>
眾人一驚。禮部官員立刻上前,“皇后娘娘,火炮乃軍器,宴席之間動用,恐傷和氣?!?/p>
裴硯抬起一只手,“準?!?/p>
沈知微走下臺階,“諸位遠道而來,不如隨我去看看我大周的山河之固?!?/p>
一行人移步御花園。園中堆著一座假山,五丈高,由青石壘成,象征前朝殘壘已被鏟平。四周種滿松柏,風過時枝葉輕響。
她站在山前,對眾使臣道:“此山取自舊城廢墟,代表亂世終結(jié)。今日請諸君觀禮,也請見證我大周守土之志?!?/p>
說完,她親自點燃引信。
轟——
火炮炸響,碎石飛濺,整座假山瞬間崩塌。煙塵沖天而起,不少人后退幾步,臉上變了顏色。那西域使臣踉蹌兩步,險些跌倒。
硝煙未散,她立在原地,衣袂翻動。
“這門炮能打十里之外,也能護京城安寧。我以禮待客,諸位若存善意,自當共飲慶酒。若有異心——”她目光直視那使臣,“便以此山為鑒?!?/p>
那人嘴唇發(fā)白,終于單膝跪地,“外臣……無禮,請陛下恕罪?!?/p>
其余各國使臣紛紛下跪行禮。